她茫然地坐起來,不明白隻是眯了個眼的功夫怎麼就過去了一個小時。
“完了完了,來不及了。”
眼見着沒剩多少時間,許星雪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
“怎麼了?”王清霞吓一跳。
“和朋友約好了。”許星雪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決定要先洗個頭。
“中午咱家和你江叔叔家一起出去吃,”王清霞打斷許星雪的翻箱倒櫃,“你不去了?”
“不去了,”許星雪頭也不回,“我昨天就答應我朋友了。”
她向來任性,父母都慣着,不去也就不去了,一頓飯而已。
許星雪争分奪秒把自己收拾幹淨,背着漂亮小包出門時正好撞見隔壁的門打開。
江義華從屋裡出來,她喜氣洋洋地喊:“叔叔好!新年快樂恭喜發财!”
和江見川不同,許星雪向來嘴甜,小蘿蔔頭的時候這種吉祥話一套一套,跟個小福娃似的哄得大人們都喜歡。
“哎!”江義華一看見許星雪,立刻就笑了起來,他自然是高興的,“這麼早就準備好了?”
許星雪有點尴尬,揉揉鼻尖:“沒啦叔叔,我今天中午和朋友約好了。”
話音剛落,江義華的身後又出來個女人:“哎呀,那你中午不跟我們一起吃飯了嗎?”
李詩蘭穿着一身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小小的臉包在厚重的圍巾裡。
她的懷裡還抱着三歲的小姑娘,江可心也同樣裹得像個糯米團。
許星雪連忙又喊了一聲:“李阿姨,我就不去了。”
王清霞聽見門外的動靜,也從家裡出來了,兩家大人一說上話,許星雪就暫時的解脫出來。
她順着樓梯往下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像是有感應一般,轉身擡起目光,剛好對上正要出門的江見川的視線。
那頭江義華夫婦正在跟自己的父母聊得火熱,這頭江見川一個人隐在半合着的大門的陰影裡俯身穿上鞋子。
即便穿好了,走出去了,樓道裡的幾個大人忙着逗豆丁大點的江可心,也沒有人在意他。
許星雪猶豫片刻,硬是又折返了回去。
“聽我媽說你早上還晨跑呢?”
江見川搭着眼皮,像是沒睡醒似的懶洋洋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想搭理。
許星雪不明白這位大爺哪來這麼大的氣性?昨天分明也不是很嚴重的吵架,這個人竟然能記仇記到今天隔了夜。
“我又哪裡惹着你了?”她簡直難以理解。
“你要去哪?”江見川答非所問。
許星雪如實回答,他又問是哪個朋友。
“我朋友你又不認識。”
許星雪下意識地說出這一句話,江見川愣了愣,她也愣了愣。
在高中以前,他們的朋友圈幾乎都是重合的。
平江一中也就那麼大,那麼點人,許星雪認識的人江見川十有八九也認識。
可現在分離不過一年,他們口中的朋友已經變成了兩個圈子,許星雪認識的人江見川已經不認識了。
“是學長,”許星雪幹脆直接說了出來,“我懶得跟你說,你肯定又要說他矮。”
江見川嗤笑一聲,看着屋内,似乎壓根不想搭理她。
“你有毛病,”許星雪皺着眉頭,說不出原因,但就覺得不對,“從昨天就開始犯病。”
“對,”江見川也看向屋裡,“是我脾氣見長。”
——是昨天許星雪罵他的話。
許星雪忍無可忍,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下了樓。
她和學長約在附近的一家商場,許星雪坐了公交車去,下車時學長正在車站等她。
“不好意思,稍微來遲了一些。”
她本來起得就遲,原本就是争分奪秒了,又在樓道裡被江見川耽誤了一點時間。
“沒關系,”學長十分好脾氣,“我也是剛到。”
此時正是飯點,他們打算先去解決午飯。
吃飯時,隔壁一桌有個兩三歲的小姑娘,可能遇到了不順心的事,一直在哇哇大哭。
學長全程皺着眉,不耐煩地往那邊掃了好幾眼。
許星雪還是頭一次看見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莫名其妙就想起了江見川那個才三歲的妹妹。
對于情緒不穩定的小孩,江見川也是不喜歡的。
但江見川從未把那些情緒表露于外,也從未對江可心不好過。
甚至江可心兩歲的時候,江見川還跑來問許星雪,自己要準備什麼樣的禮物是小女孩喜歡的。
可能是受原生家庭的影響,江見川的心思比一般男生要細膩。
他的這份細膩隐藏在漫不經心的外表下,隻有許星雪知道。
她歎了口氣。
此刻兩家大人應該在一起聚餐,江見川一個人會不會覺得無聊?
其實自己應該過去的,有人和他說說話,他可能也不會覺得自己多餘。
電光石火間,許星雪想,江見川不會是因為這一點而生她的氣吧?
也是,她和江見川一年也就見這幾個月,等開學後一南一北,想見都見不着了。
她應該去陪江見川的。
許星雪有點愧疚。
隻是自己來都來了,又不能扔下學長回去,腦子裡想想就好,最終也隻能作罷。
飯後許星雪和學長一起看了場電影,因為不是首映,放映廳裡隻零星坐着幾個觀衆。
他們坐在靠後的位置,燈光暗下來,周圍都沒有什麼人。
昏暗的場合最容易滋生暧昧,許星雪上一次和異性看電影還是和謝昭一起。
不過她和謝昭最起碼還認識了三年,在一起看電影的時候還沒有和學長一起的尴尬——那是一種和不熟悉的異性間難以言說的别扭。
許星雪不擅長應對這種尴尬,隻好抱着爆米花一個勁地往嘴裡塞。
電影很無聊,她看得直打瞌睡,突然,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覆上了她的手背,許星雪吓了一跳,猛地把手甩開。
爆米花撒在地上,她對上學長驚訝的目光。
許星雪的心情一如滿地的甜膩,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