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澄貼心地幫青衣帶上了病房的門,門關上的那一刻,青衣那俊秀的臉消失在視線裡。
對比青衣面上那種毫不掩飾的目的,路景澄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盡管他自己都沒發覺,他面對青衣時,嘴角一直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一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纨绔富二代。
這是路副主任從青衣病房中出來後,給某位隊長安上的人設。
路副主任重新戴上口罩,去給倆實習生布置新任務。
他輕輕哼着歌,感覺步伐都比平時輕快了不少。
*
青衣在病床上平躺着,剛才有個年輕醫生來找他,和他說了後面兩天大緻的治療方案。
然後緊跟着就是骨科的蔣曉主任進了病房,面上一點兒看不出被青衣放鴿子的憤慨,隻是非常職業地和問他有什麼需要。
骨科各種器械介入多,需要的投資也多,蔣主任自然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和霍家這麼個大錢包拒絕來往,在她看來,新挖來的這個路副主任雖然技術好,但在這人情世故上,未必有她上道。
“你也是運氣好,有個病人術前檢查血糖偏高不适合手術,路主任和我提了你,想着不耽誤你後面的比賽,我就先安排你住進來了。”
那天路景澄找她調配手上的資源,聽說是給霍亭的,她雖然好奇路景澄怎麼有閑心參與這種給關系戶走後門的事情,但她也答應了下來。
她當然有私心,所以今天也是在霍亭面前強調自己的功勞。
老霍小霍兩手抓,對她隻有好處。
青衣沖蔣主任微笑,拒絕地不動聲色:“謝謝蔣主任,不用這麼麻煩,路醫生很好。”
“那你有什麼事兒可以直接找我。”
“不用不用,這事兒我自己來就行,謝謝蔣主任。”
“不用不好意思。”
“真的不用蔣主任,這事兒真得我自己來。”
蔣曉主任點到為止,她前腳剛走,青衣就開始咧着嘴傻笑:嘿嘿嘿,是路醫生親自幫他通的關系,不是巧合,嘿嘿嘿。
這種笑一直持續到一聲好聽的男聲響起。
“你……在傻笑什麼?”
青衣幾乎是一瞬間的回神,可他大牙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看見路景澄雙手插兜站在他床頭,後面還跟着提着一大袋東西的小可憐霧眠。
“路醫生……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正要下班,正好你的預約時間出來了,我來和你說一聲,一點的時候去做個核磁共振,再拍個片子看看具體情況,不過……我現在倒是覺得,比起核磁,你更需要去拍個腦部CT。”路景澄那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
青衣毫不在意他的調侃:“下午一點嘛,我知道啦,路醫生親自來和我說,是我的榮幸。”
雖然才認識兩天,但青衣能感覺到,路景澄其人,外冷内熱,俗稱——傲嬌。
想到此,青衣又沖路景澄展開了個十分陽光的笑容,差點晃瞎了身後霧眠的眼睛。
身着白大褂的男子,芝蘭玉樹,漂亮的桃花眼裡,有眼波蕩漾開來。
路景澄移開視線,将預約單遞給青衣:“那,你好好休息。”
“謝謝路醫生。”青衣伸手,接過路景澄遞過來的預約單。
紙張交遞中,青衣的手觸碰到了路景澄的手指。
一瞬間,仿佛有一股微弱的電流竄過。
手指相觸的瞬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二人幾乎是同時看向彼此。
四目相對間,路景澄竟第一時間忘了收回自己的手。
看着面前人的笑容,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萦繞心頭,青衣漆黑的雙眸裡似乎有着星辰大海,能将他整個人吸扯進去。
空氣仿佛凝固。
直到——
“路醫生?”
青衣清澈幹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語氣裡還帶着些許疑惑。
路景澄瞬間回神,身體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縮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動作又怎麼快得過職業選手的反應速度。
那隻修長的手握住了路景澄的手。
鎖在後面的霧眠登時眼睛就瞪大了:什,什麼情況?!
“你手怎麼這麼燙?”青衣摩挲着,“是不是沒休息好?昨晚太累了?發燒了?”
路景澄:……這人故意的?
霧眠:???
隊長,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
路景澄的第一次慶幸自己帶着口罩,掩蓋住了逐漸有些绯紅的面頰。
“沒有,你好好休息,”路景澄抽回自己的手,語氣裡帶着幾分緊張,但在極力控制,“我先下班了,明天查房再來看你。”
不顧青衣略帶戲谑的笑容,轉身,出門,關門,一氣呵成。
路景澄在關門的那一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在短時間内兩次出入青衣的病房,卻讓他的情緒變化如此巨大,路景澄轉身凝視着病房門,平複着胸腔中還在劇烈跳動的心髒。
自己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牽着情緒過?
難道真是這幾天加班太累了?
*
病房内。
霧眠看了看病房門,又看了看病床上看着門外的青衣,躊躇了一會兒,才把手上還提着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
青衣看了他一眼,沒有和他搭話的意思,專心刷着路景澄的朋友圈。
霧眠琢磨了半天,終于是開了口:“那個……我上來的時候,咱經理給我打電話了。”
“咋了,他又幹嘛?”青衣頭也不擡,依舊專心地看着路景澄朋友圈的照片。
“經理說給你接了個商務,”霧眠轉述道,“說你挂他電話,打不通,他還說具體事宜九歌會和你對接,你去嗎,去的話我給九歌說一聲。”
“那時候路醫生給我檢查呢……商務接就接呗,”青衣心不在焉,語氣越來越敷衍,“反正…夏休期總歸…”
青衣說得越來越小聲,注意力全被路景澄最近一條朋友圈吸引:他和同事們參加學術交流會議,配的圖是那種最常見的大幾十人的合影。
青衣将照片放大,又滑拉到路景澄。
路景澄的臉很小,在這種合照裡特别占優,醫師袍的扣子嚴謹地扣到了最上面,整個人透着一股子禁欲的美。
青衣想到昨天路景澄略顯孟浪的話,又覺得這禁欲的外表下裹着一團正燃燒着的火焰,青衣不自覺地擡手想去觸碰照片裡的路景澄,剛觸碰到屏幕,照片驟然縮了回去。
青衣被這樣一吓,猛得一回神,腦子裡冒出來一個想法:别人會不會都不知道路醫生這一面,隻有我知道?
霧眠還在和青衣說着那個商務活動,見他沒一點回應,腦袋湊過來看他的手機屏:“看啥呢那麼專心?”
青衣陷入自己臆想的單方面的愛情漩渦越來越深,慌忙關了手機屏,推開霧眠的腦袋:“滾滾滾,别看老子隐私。”
霧眠冷笑:“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兒,又在看哪家小姐姐?”
“滾。”
“那你在看哪家小哥哥?”霧眠看破一切。
“我家的,”青衣嘴角早已壓不下去,咧到了耳朵根兒,玩了個文字遊戲,“昨天加上的。”
門外有偷偷來看青衣的護士姑娘們,她們看見殺伐決斷的英俊隊長半躺在床上,窗外的金色陽光落在他發頂,面上是不同于平時比賽時的冷峻與嚴肅,而是純粹的,舒展的笑。
他很開心。
*
另一邊,路副主任終于回到家,洗過澡後感覺原本的疲憊都被洗去了一大半,他癱在床上,随意滑着手機,習慣性地打開遊戲。
夏季賽的比賽結束沒多久,遊戲上對于冠軍那鋪天蓋地的宣傳還沒過去,不過對于普通玩家來說,無非就是多領幾張皮膚體驗卡和南非大鑽石。
路景澄完全不在意。
但遊戲郵箱裡卻傳來提示:獲得蔡文姬花朝如約皮膚,贈送人,IF·青衣。
附帶贈言:「知道我為什麼送你這麼多花嗎?因為希望你收到時笑靥如花~」
路景澄看着屏幕裡可愛的小奶媽地鐵老人臉:……他是哪裡學的土味情話?
下一秒,一個五排組隊邀請就跳了出來——IF戰隊·青衣,名字後面是明晃晃的職業标,差點閃瞎了路景澄的眼睛。
“嘿嘿~”青衣在組隊麥裡傻笑,也不開局,他知道路景澄昨晚忙了一夜,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找他打遊戲。
他就想多一個機會,找他聊聊天。
“怎麼突然送我個皮膚?”
“給我的奶媽送個皮膚啊,得拜托他今後多奶我一口。”
路景澄神色如常:“奶媽隻能給你關鍵治療,其他還得靠你自己。”
青衣聽他周圍安靜,問道:“你到家了嗎?昨晚這麼累,快點去休息吧。”
在青衣身邊陪着的霧眠再次冒汗:你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說這些,我不想知道!
路景澄打了個哈欠,感覺被青衣這麼一說,困意又升了上來:“好……”
青衣隊長笑了笑:“那,明天見。”
二人結束語音,退了房間,青衣拿上預約單去做核磁共振,隻留下聽了全程的霧眠在原地淩亂。
“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麼?”霧眠整個人有點淩亂,“你昨天不是在俱樂部呆着嗎?怎麼就和路醫生一起……”
霧眠後面的話沒說下去,但是眼裡的暧昧不言而喻。
“你想什麼呢?”青衣滿臉正氣,“昨天晚上路醫生通宵做手術啊,今天早上護士台你沒聽見嗎?”
“……你是這個意思?”
“不然呢?”青衣裝作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哦~你不純潔了,你是盼着我們能發生點啥?”
“……”
“行吧,不負所托,我努力。”青衣依舊一臉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