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一個所有打工人都不喜歡的日子。
崔院長每周一早上照例開各個科室主任副主任的會議。
輪到蔣主任發言。都說醫院金骨銀眼,骨科科室各種器械引進都多于其他科室。
路景澄來二院報道的第二天,就聽見小護士們在八卦,說蔣曉主任剛在錢塘江邊買了一套風景絕佳的江景房。
路景澄來二院報道的第一周,就有和他套近乎的小女生把蔣主任的平時做派,為人處事全抖幹淨了。
蔣曉表面算個逍遙派,對待病人也算得上一句盡心盡力,對各部門同事也都樂呵呵笑臉相迎,
但本部門其他人對她的評價卻談不上太好:對外圓滑謙虛,對内嚴苛甩鍋,隻會給别人安排各種活,做個PPT每頁都分給下面人幹,自己的工作也分攤給手下人,除了少數幾個手術,其他時間都在微信辦公,最大的工作是開會講PPT,完全是個隻說空話不幹活的領導。
路景澄不參與這種部門的派系争鬥,來活他就幹。頂級牛馬。
前幾天周六逛展子的時候,才聽青衣提起,他住院那天,本來是約了蔣主任的号。
路副主任後知後覺,這幾天蔣主任一直防着他的原因,合着是覺得自己傍上了霍家這棵大樹。
不過某種方面來說,倒也沒錯。
路景澄不算是蔣主任的嫡系,他是被崔院長從一院那邊挖過來的。入職後一直任勞任怨的搬磚,或者說,他實在懶得應付這類事情。
愛咋咋地,有本事開了他。精神狀态極其超前。
而崔院長接手二院以來,做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績效改革,他年紀輕,必須要作出點像樣的成績,才能堵住那些悠悠衆口。
除了挖了一大批技術骨幹,甚至還和本市的霍氏娛樂商定了拍攝醫療劇的事情。
業績口碑外加對外宣傳,全面開花。
*
霍家大宅内。
霍父看着助理送來的項目,他現在對醫療劇很有興趣。前段時間他手術住院,在醫院感受着人間冷暖。
淩晨兩點的急診室,依舊還有很多的家屬,還有抱着孩子的父親,他們都看起來特别無助。一樓的繳費處,總是很多人,而對面的兒童急診,也有很多無奈的家長。
有獨自一人等在前台的老人,而他又是誰的父親。霍父還在取藥區遇到個不會掃碼拿袋子的奶奶,帶着小孫女,拿着一大堆藥,連取個藥袋子都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
哭聲,禱告,哀嚎與喜悅,感激,擁抱同時存在于這裡。
霍氏娛樂之前沒有這方面的涉獵,但親自體驗過後,現在霍父覺得這種“沖擊”還是很有拍攝的可行性的。
不過自家兒子似乎對這個企劃書,有點過于上心了。霍父在心裡狐疑。
*
會議快結束的時候,崔院長提了一嘴醫療劇的事情,娛樂八卦總是更容易在人群中傳播開來。
路景澄從會議室回到骨科科室的這段距離,已經聽到了無數版本的小道消息,再聯系到前幾天霍家獨子霍亭的住院,“提前踩點”“轉行演員”,甚至“住院體驗角色”這種腦洞已經流傳在各個科室的小女生口中。
路景澄在心裡冷笑,呵呵。
他都解釋很多遍了,霍大少爺是真的腰扭了。
路副主任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站定,看見自己座位上坐着一個人,翹着二郎腿,舉止随意卻優雅,見自己進來,揮着手沖他笑。
路景澄小時候喜歡看武俠小說,那時候班裡其他男生大多喜歡金庸的,全班就他一個喜歡古龍的。
小說裡,男主角們個頂個的風流浪子,眉目端正,溫潤如玉,風度翩翩。
路景澄看的時候就在腦海裡想象,那些主角到底長什麼樣,小時候想象的樣貌路景澄現在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每個人物都“風度翩翩”。
他承認,自己很喜歡風度翩翩的公子,特别是那種手執紙扇的公子。
現在這個公子似乎就站在他的面前了。
當然,隻是外表,内在是個纨绔公子哥兒。路景澄在内心補充。
青衣的長相是那種标準的英俊長相,很讨女生的喜歡。路景澄昨天晚上專門去搜了粉絲給青衣做的顔值向混剪,下面有條評論被頂的很高:
「看比賽時提心吊膽,看混剪時直喊崽崽!」
路景澄看了看面前沖着他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笑得春風蕩漾的青衣。
二傻子。
路景澄眼裡閃過一絲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笑意。
突然,門口響起一個甜美的女聲:“路醫生?”
路景澄回頭一看,一個穿着得體的中年婦女帶着一個大學生,是青衣來的那天同樣腰疼的姑娘。姑娘看見是他,眼睛都亮起來:“真的是你呀,我前幾次來理療都沒見着你。”
“别打擾人家醫生工作。”中年婦女低聲阻止,又對着路景澄歉意地一笑,“對不起啊醫生,打擾你們了。”
姑娘小聲嘟囔:“我就是想和路醫生打個招呼嘛,每次來都沒見着他,也沒見他來找我。”
路景澄走過去,示意姑娘将手裡的單子遞給他,邊看還邊打趣道:“在這裡醫生不來找你可是好事兒,等我天天來找你了你就該哭了。”
姑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見路景澄看單子看得仔細,忍不住又偷看了好幾眼。路景澄将單子遞給她,又按了按她的腰椎,微笑道:“恢複得不錯,回去後注意鍛煉,不要久坐。”
姑娘還想開口,中年婦女搶先一步開口道:“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
姑娘對着中年婦女做了個鬼臉,似乎是不死心:“路醫生,我恢複後還沒謝謝你呢,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還有還有,我隔多久來複查?”
大學生朝氣蓬勃,看他的眼裡都透着光。
路景澄在心裡歎氣,看着姑娘,目光坦蕩:“回去後注意休息,沒有不舒服的話不用專門跑一趟,三個月後可以來做一次CT。”
他話說得委婉,拒絕的不動聲色。
姑娘是聰明人,皺了皺鼻子,眼裡露出幾分失落,但很快又元氣滿滿:“好的路醫生,開學前如果都沒什麼不舒服,我就正常上學去了。”
姑娘自信陽光,青春活力,并不過分追求不屬于她的東西。
路景澄沖她揚了揚眉毛,目送母女二人出門。
剛送走母女倆,青衣就上來摟住他的脖子,弄皺了他的襯衫。
“滾。”路景澄嘴上嫌棄,卻不拂開青衣的胳膊,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