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男子也有點吃驚,看梅蘭妮的相貌,他需要先确認一下有沒有走錯門:“請問,碧琳達住在這裡嗎?”
他說話的工夫,梅蘭妮的目光落到了他提在手裡的竹籃上,神色裡的戒備一下子被憤怒取代,仿佛認出了某個仇人。
就是他,昨天晚上引發了那場打鬥,并趁機竊取财物,讓妹妹幾乎喪命,碧琳達卻莫名其妙地送他水果。現在,梅蘭妮親眼目睹他的樣貌,覺得終于找到了答案。他可真是英氣逼人,警察的制服讓他一穿,都顯得帥氣了,這種服飾多麼适合英武、偉岸的人,連一向排斥它的梅蘭妮,心裡也不情願地承認。因此,難怪碧琳達會神魂颠倒,她可算明白了。
“她跟我有仇?”看着梅蘭妮的神态,門外的男子——艾奧裡亞的直覺讓他冒出這個疑問,但他馬上否定了,心想,“不會的,一定是我的錯覺,我們從來都沒見過面。”
梅蘭妮壓抑着怒火而顯得格外冰冷的聲音回答了他方才的問題:“我妹妹在睡覺。你有什麼事?”
啊,她是碧琳達的姐姐,艾奧裡亞覺得真不像。碧琳達是典型的希臘少女的模樣,而這位“姐姐”是帶有明顯的非洲裔血統的混血兒,膚色微黑——不是曬出來的那種發紅的深色,滿頭小發卷。即便同母異父或同父異母的姐妹,也得有一些相像,而她們除了頭發都是黑的,再也找不出共同點了。
可是,冒充人家的姐姐能有什麼好處呢?艾奧裡亞勉強相信她,解釋來意:“我挺快就被放出來了,碧琳達送我的水果沒吃完,我想剩下的還是給你們吧。”
他把籃子遞到面前,實際上裡面的水果一個都沒少,這麼說話顯得他并不讨厭碧琳達的禮物。
“喔。”梅蘭妮感到有點尴尬,滿滿的敵意擺在臉上,還要從對方手裡接東西,不對呀,她又想,這本來就是我們的果籃,客氣什麼?
她的神态很快就恢複原樣,拿過果籃,冷冰冰地說:“那麼,你可以走了。”
話音未落,她“砰”地猛然關上門,若是換作反應不快的客人,這一下足以把鼻子拍扁。
艾奧裡亞重新看了看門牌号——249,以及它在走廊裡的方位,正是他送碧琳達回家時的終點。
他一頭霧水地在樓梯上坐下,對他有敵意的人,他見得多了,但是這次,實在沒來由。如果說,他敲門吵到了正在睡覺的人——無論碧琳達是不是搬家了,這名混血女子卻不介意自己關門發出一聲巨響。何況,她跟碧琳達沒有一丁點像姐妹的地方。
他越想越擔心,碧琳達病得很重,是不是還在受一個冒充她姐姐的兇惡女人的欺負?他真想沖進去一看究竟,但是,這怎麼行?如果那真是她姐姐呢,這并非完全不可能,見過城戶光政形形色色的私生子,對兄弟姐妹相似度的期待就自動降低了。所以,貿然闖進人家家裡,可不太像話。
這時,樓梯一陣顫動,有人從下面走上來,艾奧裡亞起身讓路。正在上樓的是一名少女,跟她正臉相對時,艾奧裡亞認出了她,這不是芙羅拉?他在雅典都主教座堂見過她跟碧琳達在一起,當時他把寬帽沿壓得很低,沒讓她們認出他。
芙羅拉善意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艾奧裡亞。貧民窟是城裡最混亂的居民區,小偷小摸尤其多發,因此,警察多半是執行公務而來,不過這位顯然不是,她問:“先生,您在等人嗎?”
艾奧裡亞回答:“我來看望碧琳達。”
“她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要休息……對了,她姐姐一定在家,你可以問問她,現在看望碧琳達合不合适。”
“我剛才見到一位看起來像非洲裔混血兒的女士……”
“沒錯,她就是碧琳達的姐姐——梅蘭妮。”
原來,這個不可思議的狀況是真的,而芙羅拉并沒有對此做任何解釋的意思。
至于讓他問梅蘭妮,結果肯定是再吃一次閉門羹,艾奧裡亞說:“那就不用再問了。”
看來梅蘭妮已經拒絕了讓他看望碧琳達,見他心有不甘地仍注視着249的門,芙羅拉勸道:“不用擔心,我早上見過碧琳達,她跟之前比起來,有好轉的趨勢。”
艾奧裡亞不置可否,卻問:“她姐姐會好好照料她嗎?”
芙羅拉哪知他對梅蘭妮的印象,覺得這個問題挺奇怪,說:“當然啦,梅蘭妮是醫學院的學生,這方面很在行。”
艾奧裡亞聽碧琳達說起過她姐姐,挺親密的樣子,況且芙羅拉是她的好友,說話也是信得過的,他徹底打消了破門而入的念頭,再急于見到碧琳達,也得克制一下,說:“那我改天再來看她,謝謝你了。”
瞧着艾奧裡亞沿樓梯走下,芙羅拉心想:他是個挺純真的人呢,看得出,他真的關心碧琳達;而碧琳達最近來往甚密的那位,隻專注于表現,碰到今天這情況,準會說一大段甜言蜜語,叫我轉告碧琳達,好像沒讓人家知道他的“關心”就吃了大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