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進城堡,碧琳達隻去過二層的一間存放工具的營舍,倉促中,她沿着老路跑。
樓梯上靜悄悄的,似乎沒有别人。直到接近兩段樓梯之間的拐角處,碧琳達才突然看見那裡立着一名仆婦,險些撞到。仆婦手裡有一件黑色的珍寶煥發着奇異的光澤,但碧琳達沒心思仔細看,急急忙忙地調整方向,繞了過去。
仆婦先是一愣,接着怒斥:“瘋丫頭,在樓梯上猛跑什麼?”
碧琳達顧不上回嘴,跑上樓了。
仆婦趕緊蓋上精緻的首飾盒。這裡面裝的黑寶石項鍊是一件稀世珍寶,隻有在貴客光臨的時候,克斯特小姐才會戴上它,比如今天的晚宴。以往克斯特小姐每次都親自去取這條項鍊,可是方才她想起老管家讓碧琳達鋤草,一下子心神不甯,下樓梯時險些滑倒,隻好按鈴叫仆婦瑪莎取了送過來。
瑪莎在城堡任職已久,在主人家看來,做事十分可靠。然而,人都有好奇心。瑪莎從來沒有近距離欣賞過這件寶物,難得有機會,在寂靜無人的樓梯上又不會被别人發現。
她本想隻看一眼,誰知,一打開首飾盒,竟然什麼都忘了,隻怔怔地盯着寶石胡思亂想,幻想着把它據為己有,戴上它,就會像克斯特小姐一樣高貴、優雅、傾倒衆生……直到被人撞見了,瑪莎才從漫無邊際的妄想中驚醒。
這黑寶石似乎具有某種詭異的效力,隻在打開首飾盒的時候才會釋放出來,瑪莎隐約覺察到,但對此她無暇多想,因為有一個真正需要擔心的問題——千萬不能讓主人得知她偷偷打開首飾盒。
瑪莎下到門廳,見一名英俊的男人在此,心知必是克斯特小姐的貴客,不敢怠慢,殷勤地向他問好。
“哦,你好!”艾奧裡亞機械地回應,一副震驚過後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的樣子。
瑪莎見狀,歉意地解釋:“真抱歉,那個橫沖直撞的姑娘是新來的鐘點工,還沒好好調教一下,多有失禮。”
她一陣竊喜,要是這位客人跟她站在一條線上,就不怕那鐘點工把她擅自打開首飾盒的事說出去了。
但這個說法對艾奧裡亞來說太荒唐了,他是戰士,怎麼可能誰橫沖直撞就把他吓着?
“哼。”他冷笑一聲,說,“是我吓着了她。”
“呃……”瑪莎尴尬地告辭了。
艾奧裡亞拾起牆角的玫瑰花束,尋思着,一束花就把他弄得暈頭轉向嗎?他頹然往門檻上一坐,簡直比在哈迪斯城的結界裡更像個失敗者。因為,這次他不是敗給了外力,他大緻上能記起事情的全過程,因此不是中了幻胧魔皇拳那樣由外力操縱着,而是自己鬼迷心竅。什麼不修煉就擁有的力量可以任意使用?他竟然會那樣想,豈不是說弱者可以随意欺淩?平素艾奧裡亞最瞧不起欺軟怕硬的貨色,不想自己也會變成那副德行。再者,即使不修煉、不成為聖鬥士,至少得遵守世俗的法律吧,而他卻在做連世俗法律都不允許的事。
對了,艾奧裡亞還記起,當時他對碧琳達充滿了怨恨。其實,她做錯了什麼呢?無非是不喜歡他,而又指望他保護她。什麼時候,他保護别人,加上了要求人家喜歡他的條件了?之後,不保護不說,還要把她……他搖搖頭,第一次徹底地無法容忍自己。
與此同時,碧琳達正在那間營舍裡,查看自己的衣物。整理一下還好啦,圍裙基本完好,隻是系帶斷了,把斷頭系在一起就行;衣服蓋在圍裙裡面,就看不出撕破了。總之,這不是問題。令她傷心的是,這是艾奧裡亞幹的。說來也怪,平時她常常為了錢而委身于人,這回怎麼不為了自己的安全而稍微配合一點呢?因為,在她心裡,艾奧裡亞跟那些客人不一樣,她無論如何不會跟他做交易。不過,事到如今,這一切都無所謂了,最後,她無比失望地想,他跟亨伯特神父是一類人,就當從來沒認識過他。
現在怎麼辦?這個房間偶爾有仆人進出,碧琳達覺得,躲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回去幹活,并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再找機會離開城堡。
有一點碧琳達猜對了——在那裡藏不住,的确,有人正在找她。
剛才,克斯特小姐焦急地強調:“絕對不能讓她繼續鋤草了!”
“那……讓她幹什麼呢?”老管家為難地問,實際上這城堡并不需要臨時女仆,為了讓艾奧裡亞留下,隻好裝作确有其事,勉強想出一個鋤草的活。
克斯特小姐态度堅決,說:“随便找個地方,讓她打掃。反正,幹什麼都比鋤草好!”
于是,老管家去找碧琳達,重新安排任務。他從角樓上一看,護城河邊的花園裡沒有人,待下到門廳,瞅見艾奧裡亞獨自坐在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