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碧琳達搖頭，說，“人們改用其他方式表達敬意，比如音樂。”

“音樂在古希臘的祭祀儀式裡就有，唱聖歌是必要的環節，通常還有七弦琴的伴奏。”亞洲首富家的大小姐受過良好的教育，可不容易糊弄。

“當時的音樂太單調了，在儀式上偶爾唱唱還行，每天唱可受不了。後來，樂器種類和音樂流派越來越豐富，維也納成為‘音樂之都’也主要是最近二百多年的發展。現在贊美神靈的樂曲好聽多了，讓人樂于一有空閑，就随時随地哼唱。”

“那麼，在波塞冬尼亞，恐怕隻有贊美波塞冬的樂曲吧。”

女神這話是個好兆頭，碧琳達心想，顯然，她對贊美自己的樂曲十分感興趣，于是繼續說：“不止，還有其他奧林匹斯神的。我最近喜歡找艾奧裡亞搭車來玩，就是因為那個小鎮贊美雅典娜的樂曲特别好聽，有一首我已經差不多學會了。波塞冬的嘛……太粗犷了，也許有人喜歡，反正我沒興趣練。”

“哦？”紫色的美目流盼生輝。

“您要不要聽聽？”

“好。”

碧琳達從琴盒裡取出小提琴，開始演奏最近寫的進行曲。剛勁的主旋律時而伴随着溫柔如水的副旋律，描繪的不正是善戰而又充滿仁愛的戰争女神？碧琳達不由得為自己的獻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這不是她寫此曲的本意。但是眼下，隻要能幫小鎮逃脫劫數，怎麼樣都行。

女神聆聽着，這果然是贊美她而不是狂暴的海神的曲調。它也不是任何一首名家名曲，鄉村的無名小輩能寫出此等佳作，一定是由于虔誠而靈感迸發。漸漸地，她喜上眉梢，人們用美妙的樂曲，一得空閑就随時随地歌頌她，這情景她越想越入迷，戒心不覺消散了大半，心想，這小提琴手既不是波塞冬尼亞的居民，跟艾奧裡亞也沒有深交，不過找他搭車而已，作為局外人，想必所言非虛。如此一來，她反倒舍不得毀滅波塞冬尼亞了。

此時已是黃昏。暮色中，三隻百靈盤旋在空中，發出清脆的鳴叫。随着天氣變涼，它們的活動越來越少，所以，若在這個季節聽到它們一展歌喉，人們總會說，運氣真好。

在碧琳達一曲終了之後，女神注意到了百靈們的歌唱，跟方才的曲子相比遜色不少，不過，這三重唱比起一隻百靈的叫聲，更富于層次感。她突發奇想，說：“這曲子若是合奏，想來效果會更好。”

碧琳達早有同感，不但要合奏，還要多種樂器，尤其圓号高亢嘹亮的音色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她已把曲子改編成了交響樂。

合奏的樂譜是現成的，她欣然答應：“改天可以試一試。”

“何必改天？我現在就想聽。”女神太喜歡這首樂曲了，急不可待。

“現在……”碧琳達倒吸一口涼氣，她隻讓梅蘭妮和若漪看到過這篇樂譜，而她倆不會演奏任何樂器，她懇求，“今天太晚了，怎麼也得等明天吧。”

能等到明天的話，她找幾個樂隊的同學，徹夜不眠地排練，還算有一條出路。

女神興緻勃勃地說：“在現代社會，天黑以後，休閑娛樂才剛剛開始。”

“找到能熟練演奏這首曲子的樂手，需要花不少時間，今晚肯定來不及了。”

“咦，你不是在波塞冬尼亞學會的？咱們就到那兒去，找教你的人一起演奏。”

碧琳達無言以對，見女神左手攜起她的手，右手舉起黃金杖，似要施展法術，急道：“不，不，别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