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月亮隐入雲層,風鈴陣陣傳入耳中,平添了些許急促。
不一會兒,噼裡啪啦的雨聲,敲打着屋頂上的瓦片。
剛準備歇息的陸道元,起身披了件單衣去關上窗戶,将嘈雜的雨聲同黑夜一起擋在窗外。
陸道元轉身走到桌子旁,拿開罩着燭火的紗罩,用擱置在旁邊的小銀匙,從燈油裡勾出一截燈芯。
燭火搖搖晃晃,較剛才更為明亮,給房間罩上一層橘黃,映在人身上平添幾分溫暖。
吱吱呀呀——竹榻搖搖晃晃發出響聲。
原來是李四也被這雨聲吵醒,他正扒拉開額前落下的發絲,輕輕撩在耳後,然後打了個哈欠,随即睡眼朦胧的看向坐在桌子旁的陸道元。
陸道元笑了笑,看向坐在竹榻上的李四,裝作不經意的說:“今夜,石頭驿站竟下起雨來,這雨聲吵鬧的着實厲害。”
李四微微點頭,他剛睡醒精神不佳,聽了陸道元的抱怨聲,他擡起狹長的丹鳳眼,皺着眉瞥了陸道元一眼,便歎氣問:“我怎麼覺得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陸道元面上毫無波瀾,内心愁緒漸起,想起督察使林飛的盤算,石頭驿站今晚定是個不眠之夜。
“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
陸道元起身朝着竹榻走去,将身上的單衣扔到竹屏上,才輕輕坐在邊緣,伸手幫李四将鬓角落下的青絲挽于腦後。
李四暗歎:這厮又在撩人?不想理他。
陸道元眼神柔情似水,望着李四這張美人臉發癡。
李四受不了他,重新躺下背過身,内心隐隐有些薄怒,催促他趕緊睡覺。
“看夠了嗎?還不趕緊過來睡覺。”
“是是是。”
陸道元躺在竹榻外側,扯過一截被子蓋住肚子,見李四似乎氣消了,便抓起他的一縷頭發卷在指尖,盤起一個又一個圈兒。
不出所料,白蓮教今晚趁着夜色和雨聲遮掩形迹,大舉進攻石頭驿站。
不一會兒,外面打殺聲漸起。
“救命啊!救命啊!”
隔壁傳來丫丫的呼救聲。
李四聽見聲音,立即翻身下床披上衣服,拿起牆壁上挂着的寶劍,便打開門跑出去查探情況。
陸道元連忙跟上。
牆壁上挂着的寶劍,是督察使林飛早上送來的,李四猜想督察司和江湖門派動手的時間,就在今晚。
“丫丫!”
李四一腳踹開隔壁廚房的門
隻見丫丫報頭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她聽到李四的聲音,才猛然擡起頭來,“嗚嗚四爺……”
話音剛落,李四便走過去,拉着丫丫的胳膊讓她站起來。
三人連忙去耳房查看。
李四一腳踹開門,發現白蓮教聖女郎月行,早已不知所蹤。
就在此時,距離石頭驿站外茂密的樹林中,白蓮教紅衣教衆已經集合完畢,開始向石頭驿站進攻。
郎月行一身白衣,額間淚型花釉鮮紅欲滴,頭上梳着雙螺髻,配着發帶和珠花,有飄飄欲仙之感。
郎月行撐着一把畫着墨蓮的白傘,靜靜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白蓮教三長老紅八角,與眼前的場景格格不入。
紅八角早已換上紅衣,她手捧着一個銀質镂空藕梗蓮花纏繞着的長方劍匣,打開暗扣,露出裡面存放的七柄細銀劍,劍光粼粼如月光凄冷。
銀劍下鋪着紅布,昭示着今晚的腥風血雨。
郎月行看了許久,并未開口說話。
紅八角聲音暗啞,“聖女,老身已為您尋回銀蓮劍匣,請您今晚出手吧。”
郎月行閉上眼睛,似乎有些無奈,他忽而想起那個笨笨呆呆的小丫頭,用手摸了摸她今早梳好的發髻,上面還戴着她送的珠花。
郎月行心想:奇怪,我這是怎麼了?竟然心生憐憫……這顆心早已被寒邪浸染,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一定是我變弱了。
“叮叮叮——!”
銀蓮劍匣内的七柄細銀劍發出劍鳴,随即從劍匣内飛了出來,繞着郎月行周身高速旋轉,形成幾道白色的劍光。
仔細看,這些銀劍上都覆蓋着一層白色内勁,寒光流動間凝水成冰,落下的雨滴形成垂淚結晶,叮叮當當落在地面上。
郎月行皺了皺眉,他本想丢了遮在頭頂上略微礙事的油紙傘,卻又忽而想起送傘的人。
丫丫的聲音猶在耳邊。
“你要出門啊?外面在下雨,這裡有把傘,你帶走吧……不是特意給你買的,我也要用的,哇噻,這墨蓮傘和你真相襯。”
紅八角見郎月行遲遲不肯動手,逐發出疑問:“您,這是怎麼了?為何……”
話未說完,紅八角立刻想到石頭驿站内,與郎月行有關聯的那個小姑娘,名字似乎是叫丫丫?
“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