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輛奢華馬車駛入蘭溪鎮。
兩排作随從打扮的魁梧壯漢,騎着高頭大馬一左一右警惕的護着馬車,他們都黑着臉,一看就不好惹。
那馬車後面,用麻繩綁着四個沉甸甸的大紅木箱,車末梢還插着兩杆大旗,上面龍飛鳳舞寫着一個“杜”字。
這排場太大,路過的人紛紛探出頭觀望,隻見這些人,停在鎮外的石樓狹關處,拿出懷裡的身份文書,給守城樓的官爺查看。
那守城樓的官爺,一開始态度傲慢,打開文書看了一眼,便點頭哈腰立刻放行,且還命幾位官差跟上去,給這些人帶路,直走到蘭溪鎮的縣衙處才回頭。
守門的官差,遠遠看見馬車,便打開縣衙大門進去報信。
不一會兒,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便帶着一衆年輕貌美的小丫鬟出門迎接。
馬車在縣衙門前停下,随從們紛紛下馬卸貨。
李淑芬一身紅衣勁裝,梳着高馬尾,她掀開車簾跳下馬車,那張漂亮的小臉蛋,立刻讓衆丫鬟羞紅了臉。
“快看快看,那姑娘長得真俊!”
李淑芳聞言笑了笑,轉身朝着馬車後面下來的美人,伸出手去。
杜麗娘一身豔麗的漏肩廣繡石榴裙,裙擺、衣繡和衣領露出的輕紗,如花瓣一樣層層疊疊,布料裡夾着金線,風動翻飛間如金瀾乍起,更顯靈動飄逸。
她梳着驚鴻髻,上面點綴着幾顆圓潤飽滿的海珠,發前插着一紅一紫兩朵牡丹絨花,左右各兩支蝴蝶金钗,一支金色流蘇貼着右前額,垂落于鎖骨處,與戴在脖子上鑲嵌着紅瑪瑙的三層金玉珠項鍊,互相襯托。
杜麗娘輕輕撩開車簾,纖纖玉手上戴着兩隻極細的翡翠玉镯,藏在衣袖裡的另外一隻金花手镯,微露出幾條細金鍊子,從花瓣袖中間垂落,在陽光下泛着金光。
比華服金飾更為富麗堂皇的,是杜麗娘那張傾國傾城的鵝蛋臉,她那雙桃花眼緩緩睜開,如打開的絨扇,輕飄飄朝人望過去,眼波流轉間媚态橫生,令人目眩神迷。
這張臉,無論叫人看多少次,都令人豔羨不已,不自覺沉醉于其中,不可自拔。
杜麗娘輕輕一笑,将手放在李淑芬手上,借着力掀開裙擺,如迎風抖開的牡丹花瓣,裙角翻飛還未曾落下,美人便已跳下馬車。
李淑芬眼疾手快,立刻給杜麗娘提着裙子往後展開,以防被腳下那雙用金線做成的繡花鞋絆住。
杜麗娘站住腳便收回手,接過旁邊随從打開木盒奉上前來的金色牡丹團扇,微微側身朝着立在縣衙門邊的中年美婦,施施然望過去。
杜麗娘眼角含淚,壓着細嗓子,期期艾艾的喚了一聲,“柳姐姐~”
這聲姐姐真真叫人聽見,便酥了骨頭。
那中年美婦名叫柳相宜,和杜麗娘是手帕交,年輕的時候,二人互相攀比,感情說好也不好。
當年杜麗娘突然嫁到攝政王府上,柳相宜曾多有豔羨,夢裡恨極了不免要咬碎一口銀牙,不料攝政王死在戰場上,杜麗娘也不知所蹤,柳相宜這才松了一口氣。
後來,柳相宜嫁給了蘭溪縣令,又憑借着好文采,去女子書院做了教書先生,這才徹底揚眉吐氣。
不曾想,這杜麗娘前幾日,突然來了書信,說是姐妹叙舊,柳相宜暗歎不妙,這是心魔來勢洶洶啊。
果不其然,杜麗娘今日高調登場,恨不得将金山銀山都穿在身上,讓柳相宜壓力倍增。
反觀柳相宜今日也是特意裝扮了一番,她五官不如杜麗娘豔麗濃烈,好在也長了張鵝蛋臉,略加粉飾便清新脫俗,勉強擠進中上之資。
巾帼髻上裹着青色的絲巾,并一根碧綠的玉簪,眉心一點朱砂,耳飾隻有一對玉淚珠,正好與青衫搭配,顯得超然物外氣質出塵,很符合柳相宜教書先生的身份。
柳相宜聽見杜麗娘的呼喚,立即擠出兩滴眼淚,連忙走下台階,扶着杜麗娘的纖纖玉指,兩人頓時哭做一團。
“月娥妹妹,嗚嗚……”
柳相宜旁邊的丫鬟立刻圍上前來,将正想上前安慰杜麗娘的李淑芬,強行擠了出去。
李淑芬被這場景吓住,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反觀柳相宜和杜麗娘哭了兩聲,便擡起來眉開眼笑,二人臉上竟無半點淚痕。
杜麗娘眉頭微蹙,半是憂愁半是羞愧,“多年不見柳姐姐,這……小妹突然到訪未免唐突,帶來幾箱薄禮不成敬意,隻當賠罪,還望柳姐姐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