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叔侄二人這才說起正事。
李承晔捧着熱茶杯,問道:“皇叔為何假死脫身遠離朝堂,寡人還需事事仰仗皇叔與帝師。”
李四知道他畏寒,這時候沒心情關注,假裝沒看見,思考片刻回答:“微臣被奸人所害身受重傷,大夫說我命不久矣,無奈之下隻好私下遍尋名醫,最近幾年才見好,卻也不能太過辛勞,微臣無意回去。”
李四說完假咳幾聲,李承晔連忙讓随行的太醫進來診治。
王太醫把完脈摸着胡須搖搖頭,“王爺身體如寒冬破襖,能活到現在真是福大命大。”
李承晔脫口而出,“還有幾年……寡人是說,還需幾年才能治好。”
“難、難、難!”
王太醫連說三個難字,保守治療開了張方子,退下煎藥。
“微臣告退。”
李承晔暗自松了一口氣,瞥見李四對着他笑,他立刻換了臉色關切詢問:“皇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李四擺擺手,身上的寒毒還沒好全,又假咳兩聲道:“哪裡都不舒服,舊傷難愈又添新傷,若不是擔憂邊關戰事,恐怕早就随先帝去了。”
李承晔尴尬地笑,卻絕口不提讓李四回邊關,“父皇與皇叔兄弟情深,恐怕見不得皇叔撒手人寰,恐怕還要皇叔與寡人一起回京,朝堂内外都要仰仗皇叔。”
李四哪裡敢接這茬兒?
太後與太皇太後奪權,李承晔權力已被架空,朝廷奸佞當道,李四與陸道元對他失望透頂,他現在連納個妃子,都不能随心所欲。
誰想不開回去收拾爛攤子?
李承晔悔不當初,既放心不下李四這位攝政王,又放心不下陸道元這位丞相,最後先帝留下的兩個肱骨之臣,他左右搖擺一個都沒抓住。
太後與太皇太後奪權,見李承晔不聽話,正打算塞個親信做皇後,等孩子一出生,李承晔就出宮做太上皇。
李承晔鬥不過隻好跑路。
李四搖頭推拒,“微臣心有餘力不足,恐怕不能擔當大任,陸大人年輕力壯,不如讓陸大人随陛下回京?”
李承晔坦言,“寡人正有此意。”
李四與陸道元感情深厚,若是李四不肯放人,恐怕要命陸道元回京城做官,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現在李四主動開口讓陸道元回去,李承晔自然順勢而為。
李承晔前幾年,以為學到真本事,将李四逼走,又将陸道元氣走,本以為從此高枕無憂,沒想到朝廷沒有兩位大人物坐鎮,什麼妖魔鬼怪都相繼冒出來。
李承晔日夜颠倒處理政務,卻還是沒能防住這些吃空饷的庸臣,緻使國庫空虛稅務繁重,反倒把自己逼成一無是處的昏君。
朝廷離了李四與陸道元,文武百官竟沒一個幹實事的,一說錢權個個争得面紅耳赤,一說職責個個躲得哭窮喊災。
後宮還有兩位太後娘娘做保,氣得李承晔吃不下飯,隻得關起門來生悶氣,不過是稱病歇兩天,流言蜚語瞬間滿天飛。
什麼重病難治、昏庸無道……最近納了兩個妃子,又被批美色誤國,也不知道文武百官打開什麼開關,逐漸開始從皇帝身上找麻煩。
這時候,李承晔才反應過來,權力架空,他已與傀儡無異。
還好,李四沒死,陸道元也願意回來。
李承晔瞬間松了一口氣,隻要李、陸二人與從前一樣在他跟前效命,李四做局假死,陸道元謊稱病退這些事,他都可以不計較。
“陛下休息,微臣告退。”
“去吧。”
“遵命。”
李四告退,李承晔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不知道想什麼。
林飛等在門外,見李四從李承晔房間出來,立刻迎上去,“好二哥,怎麼談了這麼久,快給小弟說說什麼情況?”
李四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卻被林飛拉回來,二人往左邊廂房走去。
林飛谄媚道:“來來來,小弟給您找了個好屋子,您暫時住下,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盡管說,隻要不讓我一個人獨處就好……”
李四一隻腳剛邁進門檻,聽林飛這麼一說,立刻把邁進去的腳收回來,“怎麼?你要跟我一起住?哪可不成!”
林飛立刻将李四拉回屋子裡,左右查看門外沒有小皇帝的親信,這才将房門關上。
林飛故意扯着嗓子喊:“石榴莊地方小,驿站都是兩人一間,禁衛軍都打地鋪,咱們就不要互相嫌棄了!”
林飛是太皇太後的親信,自然不敢與李四走的太近,李承晔身邊大多數都是太後的人,林飛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李四搖搖頭,坐在主座給自己沏了杯茶,對着神經兮兮的林飛,冷笑道:“說說看,你又想鬧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