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莳所祝福的美無關于社會規訓下的各種審美體系,而是一種關于自我的狀态、自我的力量,是對自我的接納與追求。
群山之巅,無人之處,蘇莳的祝福回蕩于此。
一字一句,清晰地落進常姞的心裡。
常姞不知道為何自己聽完後會瞬間濕了眼眶,她張開雙手抱緊蘇莳的腰身,将自己埋進蘇莳的懷裡,聲音也濕漉漉的:“姐姐,你的報複就是使我哭泣嗎?”
“不,是使你開心。”蘇莳沒有想到常姞會突然流淚,她伸出手撫摸着常姞的後背,安靜地等她的情緒平靜下來。
蘇莳用指腹抹去常姞眼尾的眼淚,正要開口時就聽到常姞在她懷裡擡起頭看着她,很是認真地說:“姐姐,我愛你。”
蘇莳的手指停滞在常姞臉上,想要說出口的話也被咽了回去。
茂密的林木在她們周遭肆無忌憚地生長着,春風拂過時,所有的樹葉都煽動着,似要化作蝴蝶的翅膀。她在常姞的眼睛裡看到這種類似林木的力量,那是原始的、肆無忌憚的、生長的愛意。
常姞直白的愛意沖擊着她,讓她無法回應。蘇莳從不相信愛情,她認為所謂的愛情就如同她家附近的那條小河一樣,在時光的見證下,一日日地變得污穢不堪。
不走進愛情關系裡,就不會像她的母親一樣變得痛苦、矛盾、失去理智。蘇莳抗拒走進任何以愛為名的關系裡,抗拒自己的意志走向沉淪。
“姐姐,我愛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從不希望我的愛給你帶來任何心理負擔。”
常姞的臉近在咫尺,蘇莳回過神笑了一下,擡手摸過常姞的臉,手感确實讓她愛不釋手,隻是這好感目前還不足以讓她淪陷,更不足以讓她動搖自己的觀點。
“好,那我們回去吧。”蘇莳拉過常姞的手,逆着光往回走。
常姞看着蘇莳拉住她的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遙遠的下午,她離家出走後鑽進了一片樹林裡,那個幼小的小女孩不安而痛苦,仿徨于陌生的山林間,不知歸處。
但是很多年的今天,有人拉過她的手,走過崎岖不平的道路。太陽的光束落在她們相牽而行的手上。
常姞和蘇莳回來時,看到原來的地方圍了一群人,走近一看是邊水瓊一邊彈着貝斯一邊唱起她的原創民謠歌曲:
“我走在山林裡,
丈量大地起伏的身軀。
我淌在舊的河流裡,
聆聽她唱,
一生不過悲歌一曲。
……
我要跨過山林、河流以及這多舛的命運。
圍牆不會是我的樊籠,
天空會賜予我翅膀。
我是來自大山的鳥,
唱着一首,關于生命嶄新的歌。”
邊水瓊的聲音沙啞而清澈,似是從山林、原野裡生長出來的那般,帶着野性的召喚,神秘而自然。
周圍的人沉浸在邊水瓊的歌聲裡,很多人拿着手機在錄像。
常姞看向人群中心的邊水瓊,她一頭熱烈的紅發随風飛揚在空中,嘴角挂着自由不羁的笑意。野性不馴,那是屬于未來民謠歌手邊水瓊特有的風格。
邊水瓊在觀衆的邀請下彈了一首又一首,每次休息時明娆就遞過水杯給她,讓她喝點水。
常姞和蘇莳就這樣加入了圍觀的隊伍裡,在這山林之上聽聽高歌一曲又一曲。
時間悄然流逝,餘晖被吞沒之時,夜色漸漸鋪滿了天際。今夜,晴朗無雲,長風駐足,明亮的星子相繼湧現出來。
蘇莳和常姞拿了兩瓶酒後就避開人群,尋了一塊黝黑的石頭,依偎着坐在一起,觀察着星空。
繁星璀璨,閃爍在眼前,恍若來自宇宙的饋贈。看到眼前美麗而壯觀的一切時,常姞的心裡湧現出一種很強烈的欲望,那就是——她想要和蘇莳擁抱、親吻。
常姞偏頭看着蘇莳,試探性地将自己的手放在蘇莳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手指插進蘇莳的指縫,目光間流轉着星河的光芒。
她看着蘇莳說:“姐姐,你說你喜歡看星星在你眼前閃爍的樣子,那你願不願意在星河閃爍之時和我親吻?你可以在親吻時直視我的眼睛,你将看到一片獨特的、隻屬于你的星河。”
蘇莳也側過身看着常姞。蘇莳看得很認真——看見她的睫毛微顫,看見她平靜的神情下忐忑的靈魂,看見她眼尾的紅痣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恰如一顆美麗的星子。
蘇莳在這一瞬間被常姞所吸引,拒絕的話語像卡在咽喉處的一根魚刺,怎麼也吐不出來。
于是,蘇莳掙開常姞的手,撈過放在身旁的一瓶酒,扭開酒瓶後,擡頭喝了一口,一些酒液順着她的動作往下流淌,蜿蜒在她的嘴邊。
她沒有擦掉那酒液,而是微微擡起頭,指着那條流動酒痕,蠱惑性地對常姞說:“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