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隻能繼續委屈一下跟我一起睡。”
雨傘抵着地面合起,沈安渝将其靠在紅柱邊,隻留下一串水滴。
蕭歲禾撇撇嘴,揉了揉隐隐惡心的肚子,“怎麼回事,吃錯東西了?”
站立于大堂之間,“你們等會搬一套新的床褥到我房間,再做點清淡的食物送過來,王妃她今天身體有些不适。”
蕭歲禾坐在大堂裡,大口深呼吸,聽着沈安渝對着老仆一條一條有條理囑咐着。
“我先回我那休息會。”
拖着虛浮的腳步,一天沒怎麼吃就喝了碗水,又嘔吐幾番,蕭歲禾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太好,有氣無力的。
夜色漸晚,綿綿細雨雨勢漸大,順着屋檐嘩啦啦流成水柱。她走在幽靜鮮少有人的走廊,裹緊身上的衣服,身體的不适感逐漸欲然紙上,逐漸加快腳下步伐。
得趕快回房間,讓阿悠好好給她治療治療。
點燃蠟燭,微弱火光照亮碩大的房間,蕭歲禾難受地閉着眼,行動全靠手摸,摸索到床邊,一下就躺了上去。
“阿悠,你在嗎?”一隻手搭在額頭上,另一隻手揉着肚子。
【基礎醫療正在為您治療。】
殘燭在青玉纏枝燭台上融化,蕭歲禾剛舒緩些許,由不得不爬起來重新點燃蠟燭。
“咕噜噜······”身體舒服了餓覺湧上心頭,想出門去廚房吃點墊着。
眼瞥見梳妝台邊的碗,應該是侍女忘記拿出去了。她順手拿起碗,這下她真的是想要出去“要飯”,不然就快要餓死了。
走在路上,氣溫好像更涼了些,蕭歲禾指尖撫過杯沿,摸到顆粒狀物質,她心頭一緊。
腳步懸停,借着連廊上通亮的燈籠光,她清晰觀察到白瓷底那抹未化的白色粉末。
這水有問題!
毒?還是······
心中突然思慮重重,腳步不再輕盈,一步一步沉重地邁向廚房,手指死死扣住碗。
“王妃,您怎麼來這裡了?”廚房冒着滾滾熱煙,做飯的阿婆擦擦手給她行禮。蕭歲禾扶起她,聲音甜美問道,“阿婆,我想問一下這個碗今天是誰拿走的呀?”
阿婆皺着眉頭,搖搖頭,“這種碗到處都有,但今天午時小林來拿過好幾個,說是王爺有用。”
“王妃,廚房髒亂,您先回去等着,等會我這邊好了給您送過去。”
被溫柔推出廚房的時候,蕭歲禾嘴唇有些幹裂,手在身邊不自覺地顫抖,外面天氣的寒冷已經比不上内心的冰涼。
“去多買些布匹······”
站在虛掩的房門前,裡面兩人交談的聲音清楚傳出來,卻每個字直接越過了蕭歲禾。
她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她現在在幹什麼?
她和沈安渝本來就是協議婚姻,現在她在這算什麼?
要不是他又怎麼辦?
······
“王妃。”
混亂的思緒被打斷,裡面的老仆推門而出向她行禮,蕭歲禾對他淺淺微笑。
扶着大開的木雕門框,眼神聚焦望向室内,對上朝着她微笑的眼睛,“怎麼不進來?”
“我······”她剛出口一個字,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擡腳踏進房間。
沈安渝替她拉開凳子,朝她擡手,“身體感覺好點了嗎?”
“沈安渝”,蕭歲禾歎口氣,第一回從她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沈安渝撩起眼眉,等待着接下去的話。
“今天,我,今天下午的水是你準備的嗎?”
沈安渝把玩戒指的手一頓,嘴角的笑容有些收斂,“怎麼說?”
“碗裡有粉末,我看見了。”
“是我準備的。”本以為沈安渝會繼續反問,卻沒想到他承認地如此坦誠,還沒來得及說完,“這······”
“沈安渝!”她猛地站起身,差點掀翻桌子,“你為什麼給我下藥?”
“你誤······”
蕭歲禾正在一股腦質問,根本聽不進男人的話,“你什麼你,身體不是你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受。之前說好了我有完全的自由,包括我身體健康的自由,哪有你這樣危害我身體的。”
手握拳緊攥着,“别說下藥是為了我好,你自己不想納妾你就直說,讓我吐讓大家認為我懷孕了,你把你自己照顧的好好的,置我于風口浪尖。”
“我哪有······”
“之前還說你對女性友好,看來是我有眼不識珠,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
沈安渝根本插不上話,蕭歲禾停下來歇了一秒,源源不斷輸出中,“你知道女人在宮裡有多慘,尤其是懷孕的女人,我真的倒了黴跟了你,怕不是要死無全屍了。”
“看什麼看!要殺要剮現在就決定,給我個痛快。”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僵局,“王爺,餐食已經備好了,方便端進來嗎?”
阿婆放下餐盤就退下了,貼心地将門關上,沈安渝站在窗前,背對着她,“鬧夠沒?吃點吧。”
“我才不吃,誰知道裡面有沒有下什麼粉末。”蕭歲禾臉通紅的,高傲地仰起頭顱,隻留剛出爐的餐食冒着熱氣。
肚子咕噜叫聲被香味誘發,沈安渝挖了一勺,“沒毒,這下你放心了吧。”
他拂袖而去,站在門口稍作停頓,“在這裡,沒有人比我更想保護你,我沒有給你下催吐粉。”
話音剛落,門嘭地合上,蕭歲禾望着恢複平靜,寂寥無人的房間,仿佛失去所有力氣倒在座位上。
吵架不是她擅長的,但她擅長複盤,趴在桌子上出神地看着縷縷白眼,腦海裡複盤着剛才的畫面,她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鬧了?剛才應該好好說的,下次一定。
蕭歲禾小口吃着清淡的粥食,冒着的煙氣氤氲了她的眼睛,低着頭碩大的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木桌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她坐在床邊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沈安渝回來。
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睛盯着門口的方向,一絲黑影都沒有。
原來這就是獨守空房的滋味。
可是她之前一個人住,絲毫沒有現在這樣複雜的情感,現在······
她到底怎麼了?
簡單收拾完她熄滅房間裡大部分蠟燭,獨留門口的那一支。
蕭歲禾緊緊裹住被子,蜷縮在床榻裡面的角落,留出一大塊空位。
更漏聲裡,房門發出微響聲,蕭歲禾睡得不深,聽到鸾鈴輕響。
以及熟悉的沉香氣息,她知道他還是回來了,心底欣喜之情躍然而上。
黑暗中呼吸相聞,她緊閉雙眼假裝睡着,男人逐漸靠近,聽聞他輕輕的歎息聲拂過她耳邊,手扯着被子給她裹得緊緊的。
寅時驟雨打在窗幾陣陣脆響,蕭歲禾一直未眠。
小心翼翼扭過頭,聽着他平穩的呼吸聲,他背對着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