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雨絲斜斜地刺入青磚縫,蕭歲禾後頸貼在沁涼的城牆磚上,水珠順着沈安渝緊繃的下颌線墜落。他手掌的溫度隔着透濕的薄衫将熱度烙進骨髓,可偏要擺出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蕭歲禾雙手托着沈安渝的臉,他的眼角微紅,雨水流淌混雜着淚珠。
他吃醋了!
他喜歡她!
腦海裡的想法躍上心頭,即使烏雲密布,兩個人被淋得落湯雞般,蕭歲禾的心情卻像雨後天晴。
沈安渝垂着眼眸,手指驟然收緊,将她肩頭的濕衣攥出褶皺。
遠處驚雷劈開烏雲,照亮他眼底翻湧的暗潮,卻在那抹笑容映入眼簾時狼狽偏頭。
雨滴砸進瞳孔也不肯眨眼,生怕錯過他眉間轉瞬即逝的情愫,蕭歲禾眼神追随着他,“你就是吃醋了!”
“笑話。”他甩開手時濺起一串銀亮水珠,衣袖間垂落的珠串卻纏住了蕭歲禾的珍珠耳珰,“本王會為個小小副将吃醋?”
蕭歲禾踮着腳去夠糾纏的發絲,冷不防踩到角落青階石闆上的青苔。
一道驚人的力道攬住她後腰,掌心卻隔着濕衣在發抖,“當心你的······”
後半句淹沒在雨聲裡。
他忽然扯下身上的外袍将人裹成粽子,收緊領口故意勒住她脖頸,“再與雷青親密肢體接觸,明日就送你去書院學《女戒》。”
“那你這麼激動幹什麼?”蕭歲禾嘟着嘴戳他胸口,指尖陷入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激動地都留下淚水了?”
沈安渝冷笑一聲,抓起她不安分的手,塞回到外袍中。
“沙子迷眼罷了。”
驚雷劈開他通紅的耳尖,蕭歲禾打開披在身上的袍子,甩過他倆的頭頂,對上沈安渝不解的眼神,拉着他的手,“下雨天當然是要回家啦。”
她眉梢輕輕向他一挑,眸中蕩漾出滿滿的笑意,“預備,跑!”
手掌拉着衣服一角遮擋着嘩啦啦的雨,風将袍子吹得像飛起的風筝。青石闆路特别容易積水,形成一個個小水窪。奔跑起來水濺的到處都是,浸濕裙擺。
沈安渝眼睛一直停留在身旁的女生身上,也不知道為何竟笑得如此燦爛,卻未察覺自己逐漸上揚的嘴角。
他逐漸掌握全部的袍子,準确地擋住像極了窩在他懷裡的人。
“哇,這雨也太大了!”蕭歲禾先一步沖進屋檐下,想用衣服抹一下臉上的雨水,卻發現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擡眼見男人抖抖手上的袍子,這袍子是有些神奇的,外面的材質居然有些防水,但卻很薄。
老仆從他手中接過,“王爺王妃,已提前備好熱水,還請沐浴驅驅寒氣。”
房間門口,侍女捧着嶄新的衣物。
“這是王爺······”女聲話音未落,沈安渝已經将衣物端進房間。
“退下吧。”他扯開玉帶鈎的聲音格外清脆。
蕭歲禾望着氤氲的熱湯,混雜着艾草香的氣味彌漫整個房間。
屏風外傳來極輕的瓷器碰撞聲,蕭歲禾探頭去看,他在圍爐煮茶,是之前給她喝的一樣的味道。
褪去潮濕的衣物,緩緩浸泡在溫暖的水盆中,聽見自己舒緩的心跳聲。
隔着十二扇缂絲屏風,能清晰看到他分茶的剪影,執壺的手腕繃着青筋,卻将茶湯注得如春溪潺潺。
“我和雷青一點關系都沒有,真的就是教學而已,你要是······”
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沈安渝的影子突然逼近屏風。
看見他擡手欲掀紗帳,骨節分明的手停在離細紗帳半寸處,腕間珠串撞出淩亂的響。他最終隻是将烘暖的衣物搭在屏風上,孔雀藍的衣帶垂下來,正掃過她浸在水中的指尖。
她擡手想将其甩上去,絲毫沒在意手上還帶有水,“别鬧,好好沐浴。”
雖然是無意的,但有意地捂着嘴笑起來,“今天真的就是個意外,迷路走到演武場的,大不了我以後都不去,你别吃醋了好不好?”
“哼,你想去就去罷了,你有你的自由。”
蕭歲禾系衣帶時摸到内襟繡着針腳歪斜的“禾”字,一看這手法就不是出自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