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也不客氣，道了聲謝，他遲疑了一下，“奴才想盡早趕去江南，求皇上成全。”

康熙笑道：“這事兒不難，但你手頭的差事也要交接出去不是嗎？”

就算他想派曹寅去江南，那也不能憑空添加一個官職，一個蘿蔔一個坑，他也要将前面的大蘿蔔拔出來，才能将曹寅安插進去。

曹寅連聲應是，又同康熙說了幾句話，這才退出乾清宮。

日頭暴烈，灑落的陽光彙成一片耀眼的白色，曹寅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他回過頭，目光似乎穿透了乾清宮，落在後面的宮殿上。

停頓片刻後，他轉身朝着宮外走去，今一别，何日複重遊？

——

曹寅将要去江甯的事情瞞不住雅爾檀，就算是要瞞，也會有人将消息送到她的耳邊。

雅爾檀沒啥想法，曆史上曹寅不就是擔任江甯織造嘛，到死都沒有挪窩，再者，就算她有什麼想法能如何，勸康熙收回成命，那也太蠢了吧。

這個時候曹寅提到江甯，那就是保全她，也保全曹家，她何至于讓人一腔努力付之東流？

但，這讓她對佟佳格格的厭惡更多了一層，很願意在佟佳格格辭行的時候為難一下。

是的，佟佳格格還要來辭行。

大家都知道是康熙想要把人退回去，但這說出來多難聽呢？雖說佟佳格格與京城一脈的佟佳氏有所區别，但同屬于佟佳氏，在外人看來，還是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康熙也不會打自己母親娘家人的臉，所以對外宣稱是佟國玺心疼女兒，特特同康熙求了恩典，接自己女兒出宮。

而康熙憐其愛女之心，批準了。

是的，娘家人來接可遠比夫家人送回去要有面子得多，夫家人送回去等同于休妻了，不但佟佳格格以後婚事難辦，族内的女子也會受影響。

康熙不喜佟佳格格，也不是打算将人逼到對立面，不過，像雅爾檀小小的為難，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雅爾檀坐在上首，她病了場，人稍稍清減了點，但精神好在不錯，她道：“佟佳格格的東西可都清點好了？”

佟佳格格心裡苦楚，原先還以為自己能躲過去，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絕情，是的，在她看來，這就是皇上絕情。

她進宮六年了，不說旁的，至少比雅爾檀進宮不到一年要長情多了吧，可皇上說送出宮就絲毫不留情面，實在是難以接受。

但她現在也不敢得罪雅爾檀，萬一對方要是說點什麼不好聽的，她如何還有顔面苟存于世？

“回昭妃的話，已經差不多了。”佟佳格格老實道。

見她如此老實，雅爾檀心裡惋惜，惋惜她不再跳跳腳，讓自己有機可乘，“那便好，你家中之人後天便要接你出宮，你就收拾好東西，在宮中等着家人來接。”

佟佳格格連連應是。

雅爾檀又道：“我讓沈桢去幫你打點，有什麼需要的同她說一聲。”

那是打點嗎？那是監視好不好？可惜佟佳格格已經意識到自己蹦跶太厲害了，現在開始識時務，隻能不情不願地道謝。

看着她不忍氣吞聲的樣子，雅爾檀又覺得心裡痛快了點，她總算知道為啥後宮有這麼多磋磨人的法子了。

要是可以，誰不想快意恩仇呢，那不是不可以嘛，她果然是俗人一個啊。

她道：“你若是不願意沈桢插手也沒關系，我自會同皇上說一聲的。”

要不是康熙發話，她也不想接手的好不好，雖說這樣是可以刁難一下佟佳格格，但這明顯更招人記恨。

但，她也猜得到康熙此舉的意義，大概率是為封後做鋪墊。

佟佳格格立馬搖頭否認，苦着臉幹笑道：“奴才這是太過欣喜了，多謝昭妃的美意。”

雅爾檀不想招人恨，也不想要她的謝，道：“這都是皇上的恩典，佟佳格格安心等着出宮就是。”

佟佳格格趕緊道謝，半分不滿都不敢露出來，她很确信，自己要再露出點不快，恐怕雅爾檀真要同皇上說道。

“姐姐，就這麼放過她嗎？”詩錦不滿道，要是她，總得借此機會為難一二，最好是能逼得她犯錯，再懲戒一二。

“好不容易平息事端，也不必過分折騰。”雅爾檀道，“有什麼比送出宮更能懲罰呢？她現在才是光腳的，真要逼急了，惹出什麼亂子就不好了。”

這也是她同意讓沈桢過去看着的緣故，除了監視佟佳格格，也避免有些人順手牽羊，摸走佟佳格格的嫁妝。

在乾隆之前，女子進宮都是帶嫁妝的，人家離宮的時候，自然也會把嫁妝送回去，要是康熙心軟，還會再添置一點禮，以示自己并不是對其有意見。

但很明顯，佟佳格格是不可能拿到額外賞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