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裴聲覺得她很勇敢，他欣賞着這樣的勇敢。

裴聲溫柔地說：“你想怎麼稱呼我都可以，叫我哥我也很開心。我現在狀态不佳，是你們在幫助我，謝謝你喜歡我以前的表演。”

“不是的。”許亦一下子又笑開了，“我也喜歡你現在的表演，因為你每分每秒都那麼努力。讓我們一起快樂地演戲吧，哥。”

裴聲也看着她笑起來：“好。”

他放下了戒心，眼前的人不過就是一個熱情美好的少女，他下次應該送禮物給她道謝。

或許是心境上的改變，這天的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跟許亦的對手戲也流暢地完成了。

聽到最後一聲“cut”後，裴聲深吸了一口氣，暗自捏了捏手指。再過兩天，他就要開始拍攝第一幕獨角戲了。

他的努力有目共睹。他一定能夠做到。

這天他是五點下班的，坐到保姆車上後，剛拿起手機準備聯系賀停瀾他就收到了對方的消息：結束了嗎？我在片場附近，可以順便過來接你。

“小萊！”裴聲忙叫住正要發動車子的林萊，“等等，我要下車。”

林萊停住，扭頭看他：“什麼東西忘了嗎哥，我去幫你拿。”

裴聲沒有提前告訴他今晚的安排，現在話到了嘴邊竟然有點難以啟齒，他到底有多久沒跟人一起共進晚餐然後去進行一些娛樂活動了？

不是沒有人邀請，身邊的人總想着讓他心情舒緩一些，頻頻邀約，但他出于這樣或那樣的理由都拒絕了。

這次則是他主動邀請了對方。

身上有着莫名的燥意，他都想不起來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邀請他了，明明也可以有别的道謝方式。

他自顧自困惑了幾秒，選擇不對林萊說明具體情況：“今晚有點别的事，不好意思之前忘記跟你說了，你下班吧。”

十幾分鐘後，裴聲上了賀停瀾的車。

餐廳是他已經訂好的，告訴賀停瀾地址後，車子徑直往餐廳駛去。

打過招呼，裴聲就沒再說話，之前萦繞在心頭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他覺得有一點尴尬。

雖然對方說了不介意，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可裴聲還是覺得難為情。因為他都不了解對方，隻知道對方的名字和職業，而自己的一切都在對方面前被一覽無餘。

“有什麼煩惱嗎？”就像昨晚一樣，賀停瀾彬彬有禮地問着，仿佛随時準備為他效勞。

聽到他的聲音，裴聲又失去自控力，任由散亂的思緒接管理智：“我想要閱讀你寫的其他劇本，可以嗎？”

等待紅燈的間隙，賀停瀾向他投來一瞥，短促而輕快。他微笑起來，卻說着令人遺憾的話：“抱歉，這是我唯一參與創作的劇本。”

裴聲感到疑惑：“你不是職業編劇？”

“不是，我有别的工作。你好奇嗎？”

裴聲盯着前方的車流，總覺得賀停瀾說這句話時心情很好。他感到自己的心被許多無形的小爪子給撓來撓去，他有點不想順着賀停瀾的意思說下去。

因為，裴聲開始用理智武裝自己，因為他不是單方面的好奇，他是為了公平。

“好奇。”可他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賀停瀾接下來的解釋簡潔清楚，仿佛剛剛那個問句絕不帶任何捉弄意味：“我是做投資的，主要關注醫藥闆塊，比如目前國内市場份額最大的帕羅西汀仿制藥企就是我們投的。”

帕羅西汀。裴聲心頭一動，手不自覺地扣住了座椅邊緣，這是臨床常開的抗抑郁藥物。

他不再追問，換了個話題：“那你的工作很忙吧？”

“還行，主要是出差頻繁，明天我又要去昆明了。”

提起昆明，裴聲好像感受到燦爛溫和的陽光曬在了自己身上，他往椅背裡稍微蜷了蜷，像隻舒服的貓：“現在昆明應該很溫暖舒适吧，你要待幾天呢？”

賀停瀾輕笑着：“不确定，應該至少會待三四天。”

裴聲察覺到他的笑意，耳根發熱，一下子又坐直了。他情不自禁地側過頭去看了賀停瀾一眼。

賀停瀾目視前方，笑意未斂，寬慰着他：“你可以随意一些，沒關系的。”

“謝謝你。”裴聲覺得心底燃起了一根火柴。

他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想要邀請賀停瀾，因為他這麼庸俗地，這麼忠于本能地，渴望着再被溫柔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