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琚面對日日必至的小劍,激動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當場随小劍飛上淩霄殿,為了避嫌,不得不強忍按耐,拒絕劍尊的邀約。
每日拒絕,他都在心底告訴自己,此乃為了顧及劍尊的聲譽,另一方面,自己也不願被人看輕。
如此一來,他陷入一種自我感動的情緒,莫名覺得遠在山巅的劍尊也能體會到他的深意。
一連十日,他與劍尊都沒産生交集,一向熱衷修行的淩霄峰弟子沒有熱鬧可看,也歇了興緻,流言漸漸息了。
李琚感覺熱度降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接受邀約的時候,每日必至的小劍卻不來了。
第十一日,他等了整整一夜。
等到燈火通明的淩霄殿沒入拂曉的晨光,等到歌舞達旦的弟子陸續打着哈欠出殿,也沒等到那抹熟悉的靈氣。
李琚自我安慰地想道,也許淩霄殿正在進行一場必要的應酬,也許劍尊正在忙事,也許劍尊也如他一般想着自己,隻是無暇約他。
第十二日,小劍還是沒來。
淩霄殿依然燈火達旦,絲竹管弦的輕音穿透牆壁,霓裳羽衣的倒影投射雲霧,一幕一幕映入李琚的眼簾。
他一聲不吭把開雲劍法練了一夜,腹部的傷口汩汩淌出血來。
第十三日。
第十四日。
第十五日......
開雲劍法練了一遍又一遍,所有招式卻如浮雲般飄過腦海,沒能記住一招一式。
與此同時,淩霄殿周圍的景緻倒是了然于胸,雲霧有幾重、殿門的浮雕紋路、窗棂的雕花格子......更清楚的是那個每日進出大殿的男子。
蘇蘇進了,淩霄殿才掌燈。
燈火熄了,他才出來。
也是這個時候,弟子間開始傳起别的流言,據說蘇蘇每夜進出淩霄殿,據說蘇蘇是“那位”的新歡。
李琚從弟弟口中聽到這件事兒,握劍的手臂一顫,開雲劍法第七式揮偏角度,不說發揮成效,甚至不如最初的模樣。
即使如此,他仍然故作鎮定地回道,“那又如何?我與劍尊的關系撇清了,不是更好?”
李缺深深看他一眼,冷靜道:“哥哥真的如此想?”
李琚抿着嘴不回話。
李缺擡臂指了淩霄殿一下。
“那位和我們不一樣,她想要什麼,馬上有人跪着捧着送到跟前。”
“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在她眼裡不值一提,也許就像河裡的浮萍,眼下覺得有趣,出手截流一下,不感興趣,就任它過去了。”
李琚眼底透出濃濃的痛楚,但是仍不開口。
“這是雲隐劍宗,哥哥在意的’驕傲‘,在這兒一文不值。”
李缺踩了踩玉石地磚,又擡起下巴示意高門大院,語氣愈重。
“哥哥,咱們現在擁有的一切,哪件是憑自己的本事得來的,哪件不是劍尊施恩舍下的?”
弟弟說的話,李琚都明白。
他與劍尊的流言甚嚣塵上的那陣,師兄弟們對他雖有嘲諷,卻不會正面發起沖突。這幾日來,他們甚至敢包圍他出口奚落。
乃至執法堂給的份例,也是越來越敷衍,甚至一再拖延。
師兄弟們對他的方式,從來與他無關,反射的全是劍尊對他的态度。
隻是現在醒悟,已經晚了。
小劍不來了,想必劍尊對他失去興趣。
李琚心灰意冷之際,上空飛來一個人影,恭敬地傳遞口信,劍尊請他過去淩霄殿。
李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等了這麼久,竟然再次等到劍尊的邀約。
心花怒放的同時,臉色仍然維持平靜,緩了一會兒,淡淡道:“劍尊可說讓我過去何事?”
随從不差分毫地傳達蘇蘇的話,教導劍法。
李琚聽到這話,喜不自勝地松了口氣。
不是合歡宗妓子的以色侍人,也不是蘇蘇的讨好奉承,而是劍術的教導。
如此一來,既能保全他們的名聲,又有光明正大接近劍尊的機會。
李琚應了邀約,讓随從先行回去禀告劍尊,自己暫且準備一番。
李缺别有深意地說道:“哥哥,這次可要把握好機會。”
李琚點頭,再次按下心底的掙紮。
他先是全力練了一遍劍法,保證身體維持在充血狀态,肌肉凸出,線條分明。
接着,他細細梳洗一遍,理了須發,灌了漱口水,噴了香氛,就連從未觸及的腋窩,都做了腋下管理。
他取出劍尊賞賜的金線玄袍,穿在身上,熨平每條褶皺,為了避免腰腹臃腫,解下繃帶,腰帶緊貼傷口,勒得極緊,勒出細蜂腰身。
李缺看着總覺得少了什麼,便從自己的儲物袋取出壓箱底的東西,為哥哥換上白玉腰帶,戴上玄色頭冠,重新挽了頭發。
将近一個時辰,才徹底弄好。
臨出門前,李琚又對鏡照了許久,鼻毛、牙齒、指甲、頭發......确保沒有瑕疵,才跨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