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給你的膽子。”
黑發及腰的女孩穿着不便于行的和服,卻有着驚人的靈敏。她擡起腿,木屐徑直踩在敗者的臉上,突然出現一聲‘脆響’——大概是鼻骨被踩斷的聲音吧。
毫不理會腳下人的掙紮,木屐狠狠的碾了又碾,一副不将腳下人的臉踩扁就不罷休的架勢。
“膽敢來挑釁我。”
大概是五六歲的女孩,被打扮的像一個精緻的人偶——發型是标準的姬發式,在經曆一場微不足道的戰鬥後,和服也沒有一絲淩亂。最為吸睛的是女孩的雙眸,眼角自然上挑,已然有了狐狸眼的雛形。
但她的眼中滿是惡意,平白破壞了一雙眼睛的美感。
“直哉小姐……甚無少爺是不是……死了?”
大小姐身後三步,一左一右,有兩名垂首恭立,如雕像般紋絲不動的少女,在木屐下的人漸漸停止動靜之後,其中一名侍女終究忍不住破壞她完美的儀态,她無法停下身軀細微的顫抖,倉皇的擡起頭看向她的主人。
女孩百無聊賴的回頭,對上了一雙盈滿恐懼的眼睛。
……太弱小了。
“哼,本小姐隻是給了他一個教訓——這就是膽敢挑釁我的人的下場!”
以上是禅院家日常發生的情景,那個女孩就是我,而被我踩在腳下的……是誰來着?
算了,不重要。
我叫禅院直哉,出身于咒術界禦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我老爹是禅院家第26代當主,我是他最小的嫡女。
不久前,我成為了禅院家的家主候選。
我生來具備充沛的咒力,具體充沛到什麼程度呢,‘炳’組織所有咒術師的咒力加起來都比不上我一個。
我從不否認自己的優秀,但果然——他們實在太廢物了。
生來具有充沛咒力的我,理應成為禅院家的人上人,現實中也确實如此。
用我老媽的話來形容:“直哉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有這麼充沛的咒力,若是覺醒強大的術式,一定會繼承直毗人的位置,會成為了不起的咒術師呢。”
她總這麼對我說,說實話真的很煩。
一開始我真的以為老媽在說我很了不起。
我把手臂攤開,劃了一個巨大的圓:“母親大人,我一定會覺醒非常、非常強大的術式!然後成為家主的!”
然後繼承老爹的家主之位,等到那個時候我就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但直哉是女孩子,所以是否覺醒強大的術式也不是那麼重要啦。”
“以後一定會有一個強大的咒術師做丈夫,哎呀呀……”老媽的臉上滿是快要溢出來的笑容,“等到直哉要結婚的時候我該做什麼好呢,真期待啊。”
真讨厭,老媽總會在我最開心的時候說些掃興的話。
嫁人有什麼好的?我看老媽也沒過什麼好日子啊。
嫁人,就是要跟一個男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但我見到的所有男人都無一例外,不是如同蛆蟲般不停繁殖,就是像豬猡般隻知吃喝,最後被宰掉。
長的有棱有角,奇形怪狀,我看到他們就惡心。
簡直無法想象服侍一隻豬猡或蛆蟲的日子,要是必須跟這種東西生活的話,那也太可怕的吧——我第一時間就殺了他們!
不行不行!!
我打了個冷顫,暗下決心。
我一定要當上家主,過上像老爹一樣逍遙的日子,把我讨厭的所有人都發配到鄉下去!
所以我就問老媽:“母親大人,為什麼我不能做家主?”
“家主要承擔的責任很重,直哉是女孩子,不用那麼辛苦。”
我就知道老媽是個傻子——要按她這麼說,家主之位是什麼壞東西喽?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都在觊觎老爹的位置,難道他們都是傻子嗎?
被大多數人搶的東西不一定是好東西,但好東西一定都是搶過來的。
家主之位一定是我的!如果有人要搶我的東西,我一定會鏟除他!
最後我也不耐煩再與母親呆在一處,‘哒哒哒’的小跑出和室。
隐隐約約的,輕飄飄的聲音從和室裡傳了出來,帶着三分責怪:
“直哉,要注意儀态呀……”
我自然把老媽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反正她最多也就隻能這麼說兩句了。總說要管教我,不能讓我像個男孩子一樣,要再這麼下去長大了可嫁不出去,絮絮叨叨的真的很煩,可她從來沒有做出任何實際行動。
當然她不是不想管我,但老爹一句話就阻止了她,讓她沒辦法對我的行為指指點點,也算是間接的為我争取了些自由……
這個家裡說話最有用的其實還是老爹,我終于意識到這一點。
老媽不敢與老爹頂嘴,她換上一副我從未見到過的溫順神情,如此順從,仿佛從未産生過任何情緒。
那她為什麼卻對我這麼挑剔呢?
真奇怪啊。
這一幕無疑刺激了我,我絕不能做和老媽一樣的人,不然我這輩子就完了。
我不想跟老媽一樣,永遠隻能做老爹身後的影子,跟在老爹三步之後,唯唯諾諾,一味忍耐,如驚弓之鳥般度日。
我想要成為家主,高居于天守閣之上,支配家裡所有人,從此再也沒有人能惡心我,整個家族的一切都隻會圍繞着我轉動——我就是世界的中心,我會擁有一切。
後來我才知道,禅院家從沒有過女家主。
我的想法,是那麼的不切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