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黃燈從她的眼皮處晃了晃,睜開眼睛,所能看見的是一排排垂挂在沙牆上的油燈。
剛剛有人來過,但是怎麼會在這眨眼的功夫間就消失不見?
竹聽渝站起身子來,雖然還有些疼痛,但整副身體似乎都已掃除疲倦與勞累,反而還......十分精神?
她走至油燈處,這油燈裡用的油是長生油,即除非刻意吹滅,否則這油可以燃着千秋萬世,隻不過這油明明十分稀有,為什麼這條密道裡幾乎都是。
每一盞燈内,都是長生油。
什麼地方這麼奢靡?
先前她從那沙堆之中陷入而下,她記得在陷入之前辛瑾還在她的身邊,還有聞煜。
還有,在這個地方消失的佰梨。
竹聽渝向前方走去,耳邊傳來一陣冰冷的呼嘯,那油燈不斷地晃悠着,映射出沙沙素影,三記利刃朝那方向狠厲而去。
意識到危險,油燈便迅速消失在原地,待利刃射在牆上,油燈又重新回到原位。
“嘻嘻嘻”
“哇啊哇啊......”
......
油燈開始不斷搖晃,時不時發出可怖的尖叫,也許是之前白殊在她耳邊所制造的聲音過于喧嚣刺人,此時再聽到這些,反而還稍微平靜了一些。
竹聽渝快速地向前方跑去,四周的油燈影人不斷地追逐叫嚣,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闖入她的視線。
油燈裡,是佰梨的影子。
她為什麼成為了這裡面的東西。
“佰梨?”竹聽渝剛一出聲,耳旁便傳來相同的三刃利器的嘯風。
那些油燈可以用她對它們造成的攻擊而反攻于她。
她看了一眼佰梨的油燈,随後将其拿在手中快速地向前方跑去。
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
手腕一涼,是佰梨的魂影,她現在沒有意識,幾乎是一攤死物,甚至可以說是,也許時刻被它人操控。
“出來吧,聖主。”竹聽渝沒有理會那魂影在自己手腕上留下的黑色印記,而是先将其小心地護在手中。
“哈哈。”那身着沙服的男子從牆壁處不斷的向竹聽渝的方向走去,他一隻手背負在自己的身後,碩大的衣袍被風揚起,在牆中像是演皮影戲一般不斷變幻着動作。
“好久不見。”
“剛剛才見。”
剛要将手中的珠子朝竹聽渝的脖子處抹去,隻聽“啪嗒”一聲,珠子掉落在地,随後化作一股沙塵消失不見。
“聖主想要做什麼?”她背着手,用戈比伏不斷孕着力量,準備尋找時機攻擊,或者說逃走,但是在這星泉灣的地盤,說是要跑出去,估計都要掉一層人皮。
“哎?與故友打交道竟然這麼生疏,實在是讓人傷心。”
竹聽渝懶得繼續繞彎子:“你想要什麼,我的運?人?還是我的命?”
“我的好友還是如此直接了當啊。”
世序旻不答反問:“你知道這些油燈裡的都是什麼嗎。”
“油燈所盛,是生靈的念,燈不滅,念不滅。”
“這些油燈裡所安置的,是之前我所殺的那些人的念吧,對嗎?”竹聽渝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一樣。
世序旻抿了抿唇,他站至離竹聽渝約摸5、6米的位置,眉眼間暗藏着波濤的恨意,好似下一秒就要噴發出來:“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竹聽渝聽到這話隻是淡淡地一笑:“你現在也講究事情緣由了?有因有果,不才是你的做事風格嗎”
幾盞油燈頓時發出數道宛如刀刃的黑影,那黑刃速度之快,不捎一秒,便已經來到了竹聽渝的面前,面對這幾道黑刃,竹聽渝也不躲,她站在原地,任由這幾道黑刃将自己的皮膚劃過。
世序旻微微動了動手指,黑刃稍許偏離了原本的方向,隻是從她的面頰旁劃過,滲出些許血紅的痕迹,他微微張口:“你為什麼不躲。”
竹聽渝隻是淡然開口:“你把我叫到這裡不是單純來找我複仇的吧。”
“對于這些逝去的生命,你就沒有一點愧疚?”
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她伸手試圖碰一碰那黃得有些發黑的油燈,但是還沒有碰到,黑刃便再一次朝她飛過來,隻要再對準那麼一點兒,就要将她的手指削下。
她放下手,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别樣情緒,看了眼手中提着的佰梨的念意,竹聽渝似乎猜到了什麼,但還是依舊發問:“拿她的魂靈又是為了什麼?”
“她那條命本來就是逆天改命得來的,現在讓她重新回到這裡也是遵循天道。”
“回到這裡?”
“你讓她出現在我的面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世序旻被猜中了心思,也不遮掩:“星泉灣向來是有換有得,再給我五分之一關于你的氣運,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竹聽渝微微搖晃着燈籠:“你憑什麼覺得一個殺.人犯會跟你做這樣的交易?”
“我沒有賭你的良心,隻是今日在這裡,你如果不付出些什麼,依照你現在的能力,并不能活着走出這裡。”說完,便再次彙聚起諸多黃色的焰火,那火苗仿佛在搖曳之中不斷勾勒着骷髅的形狀,下颌張大,像是要活生生地将人吃幹抹淨才肯作罷。
“這麼多條命你就跟我換這個?”
竹聽渝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世序旻,随後手中捏出一顆散發着瑩瑩白色的珠子,她擡頭一扔,就像扔一件毫不相關的廢品一樣。
珠子穩穩地落在他的手中,那些火苗停下進攻的姿勢,轉而安穩地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下一個操控的指令。
世序旻看着手中的珠子,神色略有些不解,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他将珠子握在自己的手中,随後開口道:“你走吧。”
竹聽渝向前走了幾步,直至停留在世序旻不到30厘米的距離停下,她直勾勾地盯着那雙眼睛,裡面有仇恨,有厭惡,有不解,有掙紮。
“我的命現在就在這裡,為什麼不殺了我?”
“還是說,你舍不得殺我?”
聽到這話,世序旻冷笑了一聲:“這位小姐真是自戀。”
竹聽渝神色并未有什麼變化,她依舊盯着那雙眼睛,他的面孔和之前化成竹影時的面孔差别并不太大,隻不過面相此時更偏向中式,但那雙瞳孔卻是極其出彩,美輪美奂,世間的一切美麗似乎都不能與之媲美。
“留着你的命,當然是因為你還有價值啊。”
說着便打了一個響指,頓時,身體的魂靈就像是在強行撕拉開一樣,痛意不斷地蔓延,險些整個身軀就要向後倒去,竹聽渝的嘴角開始滲出些許血絲,即便如此,她也隻是笑道:“就這麼點?”
“痛當然要延續下去,才有看頭。”
說完,便轉過身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竹聽渝隻覺得自己頭腦炸裂得厲害,腦子裡就像在不斷變動着跳動着雜亂的黑漿,記憶被糊得隻能窺見片影,她看着手中那逐漸陷入死寂的紫色芯片,這個芯片是她當時自己插入自己腦後頸的,但是是為了什麼?她不知道。
還有這些被她殺死的魂靈,她其實也暫時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由做了那些事情,但是她并沒有什麼愧疚的感情,很奇怪,好像一切就該是這樣的,剛剛和那個世序旻講話,也更多地偏向于一種内心的指引,她現在想不起和這個故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又似乎都知道。
也許是暫時在緩和之中,記憶短暫地陷入混亂而已。
還有那個氣運,竹聽渝此時再次想要嘗試捏出一顆和剛剛相似的珠子,但是此時手裡卻怎麼也找不到剛剛那種感覺,她無力地癱瘓在地上,手中卻始終攥着那盞佰梨的油燈。
世序旻,好像在他很小的時候,它們就認識了......
【H-Rea裝置已解除】
竹聽渝感覺自己的手心燙燙的,那枚紫色的芯片此時正在快速地自我消解。
【戈比伏已記錄】
......
再次睜開雙眼之時,竹聽渝看見佰梨以及克拉德都圍在自己的身邊,腦子裡此時清醒了很多,但對一些事情依舊感到模糊,她坐起身來,看向佰梨。
“你現在怎麼樣了?”
佰梨撇了撇嘴,她雙手叉腰,嘟囔道:“哼遇到了幾個不要臉的歹人,打不過我就耍陰招,下次再讓我遇到我非打得它們滿地找牙!”
看來她對于油燈及那個地下通道并不知曉,不過佰梨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什麼那個聖主會對她的命這麼深究不放,就因為之前她來換取了一個魂魄?可是如若是那樣,成千上萬的換取魂魄的人他豈不是都要抓來?
她擡眸看向佰梨,看起來她現在似乎并不知情,後事要等到後續再定奪。
不過她記得自己明明當時就躺在那個通道裡面的,為什麼會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
克拉德走到了她的面前,遞上一管能量試劑:“當時我看見你們兩個直接倒在了星泉灣的第五城區,身上被沙蠍咬傷中毒,幸虧我趕得及時,不然你們倆在這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