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車旁,垂眸把玩着一方巴掌大的盒子,司機過來拉開車門。導演看兩人似乎是舊識,默默掉頭回去了。
“最近學到了一句俗語,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來帝都出差,正巧聽說你在這裡錄節目,所以特意來接你。”
許越霖的聲音低沉,在冬雪日暮下透着滄桑疲憊,像是忙裡偷閑,專程隻為見她一面。
“可我工作還沒結束呢。”
“再忙,一頓飯的時間總還是得有,哪有讓人空着肚子工作的道理。”
他朝她身後遞了一個眼神,司機便默契地回到駕駛座。
可沈汀漪執拗地站着,一動不動,說出口的話雖然輕言細語,卻透着說不出的固執。
“我們就是吃晚飯的時候錄,因為上午耽擱了,今天才拖延一會兒。”沈汀漪委婉地拒絕他。
許越霖狹長的雙眼銳利冷沉,沉默片刻才開口說道:“先上車,我和你們導演打聲招呼。”
沒等她拒絕,門口忽然喧鬧起來,回身發現,正是節目組的人收拾好器材道具,一起往大巴車走去。
他們出門時看到沈汀漪站在大開的車門旁,身邊商務打扮的男人臉色陰沉,兩人似有争執不快。路過時或故意回避目光,或竊竊私語,就連跟着助理出來的李思恩也不敢湊熱鬧,遠遠瞧一眼就匆匆走開了。
“哎,那誰呀?”杜雲柯攬住程昭岸肩膀。
“她朋友。”
“不是吧,我就随口一問,這你都知道?”他吃驚地松開手,拉開距離驚歎。
“恰巧見過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你怎麼還有事兒瞞着兄弟呀,你們私下裡也經常見的?”
程昭岸目不側視地上車後,忍不住撥開窗簾,遠遠望了沈汀漪一眼,并不理會杜雲柯的問題。
他反倒越發來勁,悄悄湊到程昭岸耳邊連連啧聲:“不對勁,不對勁。憑借哥們兒這麼多年的經驗,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倆肯定不是朋友。”
程昭岸唰地放下窗簾,抖了下肩膀說:“離我遠點兒。”
“嘁,”杜雲柯收回脖子,坐得離他遠了些,用一種看好戲的态度拖着長腔說,“挖牆腳的來咯。”
彼時,她和許越霖并肩坐在車内,接過他手裡拿了許久的百寶盒。
黑色的漆面鑲嵌着各色玉石、瑪瑙、珊瑚的浮雕,共同繪成一幅絢麗華美的山水花鳥圖,盒身四壁鑲填螺钿點綴,光線下色彩變幻。
沈汀漪端在手裡,半天不敢揭開。
“盒子是今年拍賣會上收的,隻是圖好看而已,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裡面才是我上次說适合你的,打開看看。”
許越霖說得輕巧,但看這漆器盒子的成色,怎麼看都不像現代的工業品,不可能不值錢。手裡沉甸甸的物件,頓時像個燙手山芋。
她看也不看,遞還回去說:“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打開看看,你會喜歡的。”
推拒不掉,沈汀漪隻好揭開盒蓋,露出内裡裝的一支釉色鮮豔非常的琺琅彩手镯。
“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東西,許先生還是留給别人吧。”她合上蓋子淡淡地說。
“收下吧,東西沒有貴賤之分,隻要合你心意,就算是它的價值了。”
撫摸凹凸不平的冰涼玉石,指腹劃過上面精心雕琢過的紋路。
實際上比起華貴的镯子,她反倒更喜歡這個盒子。不禁在心裡暗暗聯想,上一個呵護、摩挲過它的人會是什麼模樣,當時又是何種心情。
“許先生的心意我收下了,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可以開口。”
話剛出口,許越霖就笑了,笑聲低沉悅耳,輕聲說道:“沈小姐把我想的也太功利了。”
“你我都是商人,無非就是大生意和小買賣的差别,投資總要見回報,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她的聲音淡淡的,卻透着江南水鄉獨有的溫婉笑意。
他側目看向她的側臉,白衣烏發,頭上斜簪着一支黑檀木簪,清雅怡人。
勾唇說道:“投資也是有區别的,大部分是為了錢财、名利,可是偶爾也會有特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