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解釋邊到處翻看周圍的櫃子,時而彎腰時而蹲下,終于在壁爐裡面搬出一個紙箱。
擡到窗邊茶幾上後,直起腰長歎口氣,突然尴尬地笑了起來。
“讓你見笑了,我不知道他把裝飾樹的東西放哪裡了,才發現這個壁爐隻是用來收納的櫃子,我還以為是真的。”
沈汀漪走過去,随他揭開紙箱蓋子,裡面堆滿了裝飾用的彩燈、麋鹿玩偶和各種吊墜。
“你助理真是能幹呢,辦事周到細緻,我想要挖過來不知道開多少才合适?”
見她越來越愛開玩笑,他嘴角笑意更濃,抿唇說:“你這是陰險的商戰模式,看來為了不損失愛将,我回頭得給他漲漲工資了。”
“我這是抓住了關鍵命脈,現在挖不動你的牆角,合作過程中我再找機會也不是不行。”
“那你可就要失算了,我有兩位助理,國内工作方面主要由另一位助理協助完成。”他得意地笑起來,眉尾處揚起,失了往日的沉悶氣息。
他拿起一串彩燈,檢查開關後在松枝上挑選位置,她主動過去幫他纏繞燈帶。
“等過完節,我讓助理和你們工作室對接,争取明年第二季度落地。”他說。
“讓他直接和我聯系就行。”
高處舉着麋鹿頭的手忽然停住,“你忙得過來?”
沈汀漪正奇怪他怎麼這麼問,擡頭正好撞進對方的雙眼,他比她高出許多,這樣近距離的仰視突然讓他增添了些許冷峻威嚴。
“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她像受了驚的兔子,小心翼翼的态度讓他頓時笑出聲。
“冒昧得問一下,你和程昭岸是什麼關系?”
她的雙眸為之一顫,連濃密的睫毛都跟着抖動。他會這麼問,想必也早已知曉今天網上的風波。此刻許越霖居高臨下盯着她,輕輕問出口的話都煞有壓迫感。
她聽見自己清淺的聲音說:“我和他隻是普通朋友,這次牽扯到你,應該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實在很抱歉。”
恰好響起了叮咚鈴聲,他的視線跟着朝門口飄去,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垂頭看她一眼,徑直越過她往門口走去,略有嚴肅地說:“确實有些棘手,你應該也知道你父母的公司前不久剛拿到了利昂斯國内三年的生産線代理,要是網友再神通廣大點,說出你不止是花店主理人的身份,恐怕會有很多人質疑那場招标會的真實性,到時候不光是國内其他虎視眈眈的企業,就連我也很難給總部那邊一個交代。”
一語驚醒,沈汀漪想看看網上現在是什麼情況,才發現手機放在包裡,而包落在樓下影音室。
可能是聽身後沒有腳步聲,他回過頭換了副語氣,溫柔地說:“過來洗手,準備吃晚飯。怎麼說也是正規流程走下來,通過了産品檢測的,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換掉生産線代理的。”
她想也不想,飛快跟上去問:“那網上……”
“網上那些事情呢,我下午已經安排人解決了。”
解決了?難道在去商場的車上,他那通電話就是關于這件事的?
“怎麼解決的?”
“用錢解決的。”
他嘴角噙着輕蔑的笑,開門時看得管家都突然愣住,急忙微微欠身遞上外賣袋子和爆米花,客氣地說:“不好意思許先生,小區鮮奶隻在早上供應,現在有盒裝奶和新鮮的椰汁,我都帶過來了,不知道您是否需要。”
他偏頭看了眼身側的人,直接說:“都留下吧,謝謝你,辛苦了。”
許越霖接過袋子,在餐區的島台上依次拆開,拿出湯面分離的保溫袋時不可思議地微微蹙眉。
“你不喜歡嗎?”她在他對面坐好,輕輕地問。
“不是,我以為拌川是拌面那樣沒有湯的。中國的美食果然和文化一樣,博大精深,值得我多多探索。”
“他家的澆頭很鮮,都是用油爆過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
“我母親從小的國内長大,留學後結婚生子才一直留在國外,我跟着她也吃過不少中國菜,這面聞起來這麼香,一定也很好吃。”
他拆開保溫袋,将湯底盛在特意找出來的青花陶瓷碗裡,又低頭整理着餐盒。沈汀漪要插吸管的手忽然被按住,許越霖用另隻手拿過盒子,将牛奶倒進玻璃杯,轉身拿去加熱。
動作一氣合成,熟練且自然。
她注視着他的背影緩緩說:“難怪你中文也很好。”
“想不好都很難啊,我從小上學是全英文授課,放學回家了還要跟我母親學中文。小時候貪玩,就會覺得她不可理喻,現在卻萬分感激她當時的做法。她總是思鄉心切,有機會明年就接她回國轉轉,我想她見了你一定也會很喜歡你。”
他将杯子放回她面前,提醒小心燙,坐下時笑得歲月靜好。
沈汀漪卻不自在地别開臉,低頭淺嘗了一口面,仍然是熟悉的味道,卻滿是新奇的體驗。
對面許越霖吃得享受,近乎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