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斷的線索停留在研究所。
織田作看着自打從研究所回來就一直很沉默的呆在織田崇身邊的友人,不免沉思片刻,随後他端坐起來,“太宰,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太宰治rua了rua織田崇趴在地上畫畫支起的小腦袋。這時的他低着頭,散落的額發遮掩住了他的眼睛,他用聽上去毫無異樣的聲音回答道,“什麼都沒有哦,織田作。”
織田作直直的盯了一會兒太宰治,又低下頭去寫工作報告,“是嗎。”
就算是太宰,有的時候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小秘密呢。
織田作這麼想着,低頭一看自己寫了半天的報告。
……唔,實在不想寫啊。
在港口黑手黨裡,有些時候為了問出情報,審訊部也會采納中世紀的刑具,但那隻是極小極小的時候,針對的是在橫濱販賣人口,器官,drug,為了拷問出他們的貨源,經手人,其餘同夥,針對的都是些人渣敗類罷了。審訊更推崇的是從精神上摧毀敵人的意志,壓垮他們的精神。物理上挑斷手腳筋隻是第一步,為的是卸掉他們的行動能力,避免在動刑期間掙脫出來。
敏銳的感受到太宰治情緒不佳的織田崇揚起小腦袋去看太宰治,剛剛對上太宰治的眼睛,就被他一個手掌壓下來。
太宰治指着平鋪在榻榻米上的畫紙問,“你畫的這個是織田作?”
他伸出的食指用力點在用紅色蠟筆畫的人身上。
“嗯,是papa。”織田崇點了點頭。他整個人趴在榻榻米上,小腦袋支着,擡着的左腳慢吞吞的摩擦了下右腳腳背。他一邊去窺太宰治的神色,一邊慢吞吞的指着畫紙上的另外兩個人,一個用黑色蠟筆畫的,稍微大一點的人,“這個是太宰。”
大概是經常聽見織田作這麼喊,織田崇也跟着這樣喊起了太宰治。雖然太宰經常企圖讓織田崇改口叫叔叔。
見太宰治沒有其他的反應,織田崇放心的松了口氣,又舉着沾染上蠟筆顔色對的爪子去指被兩個人包在中間的黑色小人,“這個是崇。”
他自己就是黑頭發黑眼睛,索性就把這個小人塗成黑色,乍一看,倒是和太宰治更像父子,雖然太宰治目前還生不出這麼大的孩子。
“是嗎,是這樣啊。”
太宰治低聲喃喃道。他仔細去看那張畫,目光停在上面久久沒有移動。
“……是這樣啊。”他又重複了一遍,輕的連織田作都沒聽見。織田崇離得近,他于是擡頭去看太宰治。
那一瞬間,從織田崇的視角窺見的太宰治,面上露出了宛若要哭泣一樣的淺淺的笑容。
他極力想要笑出來,像往常一樣笑出來。卻又沒能順利笑出來,臉頰上的肌肉微微顫抖,最終變成一個不倫不類的笑來。
一直以來,就像默認了一般,太宰治把織田作歸到了友人的區域。織田作也将太宰治這個宛若孩子般的存在視作朋友。但是,就算是友人也有不能說的話,我會嫉妒,會惶恐,會恐懼失去你,就是因為太過珍惜所以更加害怕失去。他清楚明白,人到底是多麼容易離散的,多容易分開的。既然終将離散,那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拒絕它呢?
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沒有擁有過就不會痛苦。
而一旦擁有了就終日惶恐。
太宰治就是這麼一個膽小鬼。
當你伸手去握住一把沙子,你越發的想要留下它,它卻愈從你的指縫間滑落。
得到和失去,終日惶恐不安,甚至到了哪怕是死去也能有安息之日的想法一直以來都在他的腦袋裡盤旋着,時不時冒出來。每日每日,那些思想就像淤泥蔓延着,幾乎要将他整個人埋進去。有時他站在Mafia的大樓樓頂都會想,幹脆一躍而下就這樣結束吧,就這樣在這個氧化的世界裡死去吧。
我是如此膽小之人。
若爬蟲,終日匍匐在地面。
“太宰?”
細小的,稚嫩的,稚童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太宰治從恍惚中醒來,驚覺自己的臉頰濕潤。
一隻柔軟,帶着溫熱的手,輕輕摸了摸太宰治的臉。
于是濕潤被帶走,留下淚水來不及幹去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