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發财,恭喜你精彩~ 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 禮多人不怪~”
亞當的聲音機械而單調,音調還時不時跑調,中原中也面色沉重,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幾乎要将酒杯握碎。
原本應該是歡快的調子被唱的七零八碎,中原中也單手舉槍,頭上帶着沈庭榆托下屬送給他的禮帽,心中升起一些愧疚。
他們現在在“舊世界”台球吧内,并打算在今天最後的幾個小時内和沈庭榆一起歡度新年。
然而就在幾小時前,出于中原中也本人并不承認的思念,他把亞當也叫過來了。
據他本人所述:“啊,叫這家夥來隻是因為他可以當音響而已!”
宣傳官笑而不語,醫生“呵呵”了半晌,“冷血”沒說話,信天翁覺得非常不錯,他對中原中也豎起大拇指:中也你在找借口方面簡直是天才!
鋼琴家感慨:中也還是個傲嬌的孩子呢。
中原中也被他們的态度刺的差點爆炸,又在和完全不懂得矜持的亞當的見面擁抱中别别扭扭的回抱了他。
然而,中原中也現在開始後悔了,并且非常後悔。
就在為沈庭榆準備的一切流程都已經備好後,他們手中握着槍,蓄勢待發,在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
「砰!」
這是彩帶從槍口噴射而出發出的聲音,五顔六色的彩帶在空中扭曲旋轉,最後落了來人的滿頭
與此同時,亞當開始唱歌了。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的的曲庫,陌生的語言被他無波無瀾的唱出,原本歡快喜慶的樂曲變得詭異而陰森,混合着昏黃的燈光下在室内飛舞的彩帶。
“恭喜你精彩~”
沒有一絲溫馨,全是陰森感。
我到底為什麼讓亞當唱歌。
中原中也沉默了。
沈庭榆也沉默了,她把頭頂綠色的彩帶扯下來,眼眸環視室内的人一圈,在注意到亞當後,她露出一個有點咬牙切齒的笑容“好久不見,亞當,你在唱什麼。”
亞當像人類歌唱家一般清了清喉嚨,停止了他的歌聲,“好久不見,榆小姐!我在唱您所熟知的國家新年熱播的歌曲,以此來慶祝我們今晚将要一起度過美好時光。”
沈庭榆鼓了鼓掌,面無表情:“非常感謝,完全沒有聽出來,進來的瞬間我還以為有誰在念咒咒我。”
“那樣在新年到來之際,我就收到兩次詛咒了,太有人緣了。”
沈庭榆勉強的微笑着,将身上的外套脫下,和手中拎着的大大小小的禮盒放在一起。
一隻纖長優美的手伸到她面前,她一愣,擡眸,宣傳官正微笑着看着她。
那張魅惑人心的面孔上挂着溫柔的笑意,享譽海内外的大明星俯下身,在沈庭榆耳側輕語,嗓音清越:“交給我吧。”
吐字清晰,帶着勾人的尾音。
不清楚的還以為他在讓沈庭榆把人生交給自己,而不是要她将随身事物交給他。
……?
沈庭榆蹙了下眉,從宣傳官身前探出頭,除了中原中也和亞當有些茫然,其他人神色非常自然,好像對宣傳官刻意營造的暧昧氛圍無知無覺。
沈庭榆微微眯起眼。
她把外套自然放在宣傳官手中,點頭對他緻謝,起身向坐落在台球廳内的沙發走去。
在沈庭榆的視野死角。
“冷血”對宣傳官微微搖頭,做了個手勢:心跳沒有變化。
鋼琴家對宣傳官擠眉弄眼:示意他加大攻勢。
宣傳官有些無語的看着自己一肚子壞水的好友們,笑容微妙,像是妥協一樣輕聲歎氣。
然而眼底的那抹狡黠暴露了真實想法:他顯然覺得非常有意思。
亞當眨眨眼,剛張開口就被信天翁直接捂住了嘴。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們,醫生嬉笑着,湊到他邊低語了什麼。
湛藍的瞳孔瞬間放大,中原中也猛的扭頭,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大喊:“你說什——!”
餘下的話沒說出口,因為中原中也被早有預料的鋼琴家一手捏住他的臉,一手抄起身邊的開了蓋子的紅酒瓶,瓶口對着中原中也的嘴就怼了進去。
“哎呀中也,怎麼能不等着和我們一起就先獨自喝上了呢?”
幾人打着哈哈,視線不約而同的規避了坐在沙發上,正似笑非笑望着他們的沈庭榆。
中原中也拍開鋼琴家的手,握住他灌酒的酒瓶身,“咳、咳,幹什麼你這混賬……”來不及譴責鋼琴家,他瞟了一眼沈庭榆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
那個混賬青花魚啊啊啊!!!!
“噓!”信天翁将食指放在唇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冷血”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沈庭榆沒有使用異能。
中原中也狠狠磨了磨牙,壓低聲線,用堅定的語氣說,“不可能,絕對是你們搞錯了,那個性格惡劣的混賬家夥哪裡能讓她看上——”
回想起搭檔惡劣的笑容,中原中也停頓半晌,咬牙補充道“除了臉。”
“總之,”中原中也煩躁的按低頭頂的禮帽,“你們絕對搞錯了。”
他轉頭看着似乎已經搞清楚情況的亞當,希冀的開口“你也覺得對吧?”
亞當“唔”了一聲,公平公正的說:“根據本機推算,覺得确實有這種可能。”
中原中也握住亞當的手臂,開始冷笑“你推算錯了。”
亞當沉默的感受着他握在自己機械臂上的力度:再用力下去的話他的高密度合金手臂恐怕會碎。
本機檢測到威脅,然而中也大人依然是第一指令者,那麼……
他挺直身闆:“沒錯,中也大人。剛剛是本機推算錯了。
抛去算法,亞當自然的說,“絕對不存在中也大人因為發現姐姐喜歡上了自己讨厭的人并且自己是最後一個發現的而惱羞成怒逼迫本機改口的情況。”
「啪嚓」
這是酒瓶被中原中也握碎的聲響。
*
***
宣傳官早在亞當開口前就向沙發上走去,沈庭榆的外衣被規整的挂在設立在牆邊的衣架上,随後他将禮品盒放在沙發旁,在沈庭榆身邊坐下,無視了那邊的雞飛狗跳。
沈庭榆拿起設立在沙發前茶幾上的酒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難得有空休息,就被拉過來胡鬧,還真是辛苦啊,大明星。”
她挑着眉,将香槟杯舉起。
宣傳官搖頭失笑,優雅的拿起香槟杯,和她輕輕對碰,水晶杯相撞,發出悅耳的磕碰聲。
台球吧昏黃暧昧的燈光下,宣傳官身着剪裁得體的黑色襯衫,似乎是覺得熱,他将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精緻的鎖骨。
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住酒杯,眼尾的痣在燈光的照射下變得绮麗而危險。
他用深邃而迷人的眼神看着沈庭榆,輕抿一口酒,薄唇沾上晶瑩的酒液,喉結微微滾動,慵懶而漫不經心:“看見你在這裡,感覺自己就有了一直胡鬧下去的動力呢。”
飲酒的動作慢下來,沈庭榆看着他随手解開了上衣的幾顆扣子,衣衫下如雕刻般分明的腹肌被透白的衣料包裹,若隐若現。
握着酒杯的手一頓,沈庭榆啞然失笑,并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欣賞,“你的意思是,因為看見我而掃空了疲憊嗎?”
宣傳官歪着頭看着她,“不可以嗎?”。
眼前突然灑下一片陰影,沈庭榆起身,一隻手扶在宣傳官身後的沙發椅背上,将身下的人禁锢在手臂下的空間裡。宣傳官愣了愣,背光下,沈庭榆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像是噬人的黑洞,能夠将他湮滅一般。
心髒驟然失速,宣傳官眼睫不受控制的顫動,注意到他的表情,沈庭榆愉悅的笑了,她輕聲道,“可以啊。”
空氣在這一刻凝滞。
宣傳官沉默的看着身前的人半晌,投降一樣舉起手,他歎了口氣,把頭攤在沙發靠背上,扭着頭看着一直在偷瞄這邊情況的幾人“我輸了。”
“冷血”遺憾的搖了搖頭。
淺淡的壓迫感被收回,沈庭榆直起身,得意的坐回沙發上,中原中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手中還抓着亞當的頭發。
宣傳官苦惱的笑了:“你在我的酒裡加了什麼?”
剛剛隻是為了讓沈庭榆心跳加快才使用了蜂蜜陷阱,現在是他真的覺得有點熱了。
一個灰色而小巧的禮盒被從手提袋中撿起,沈庭榆将那個禮盒遞給他,“新年快樂,一點有趣的小東西。血液流速變快導緻的心跳加快,雖然對身體無害但你這兩天肯定是睡不着了。”
這不是毒,也算不上藥,更像是一種補劑,起效緩慢,且宣傳官服用的劑量并不多。隻不過沈庭榆突然的反客為主和那種非人感的隐隐壓迫,讓生物本能的緊張占了一瞬的上風。
生理心理雙重作用下,即使雙方對這場心知肚明遊戲都充滿勝負欲,且都有所提防,宣傳官的心跳依然在那一刻失速了。
信天翁三步兩步跳過來,仔細觀察着宣傳官的模樣,對方的臉已經完全變紅,他上手摸了把他的額頭,然後猛的收回了手。
“好燙喔宣傳官!哈哈哈,真是難得看見你這種模樣,簡直像是喝醉了一樣!”信天翁捧腹大笑,豪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雖然「讓榆心動大挑戰」失敗了,但是依然收獲頗豐啊哈哈哈。”
信天翁很想拍照,畢竟宣傳官作為交際花,在名利場上可以說是千杯不醉,非常難得能夠看見對方失态的模樣。
中原中也不解的看着他們:“所以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
宣傳官捧住那個小巧的首飾盒,笑容勉強的指了指鋼琴家,“他的主意。”随後他歎息一聲,無奈道“這個挑戰根本就不平衡啊,榆有抗藥性而且是戰鬥人員,我也沒有辦法使用恐吓的手段。”
信天翁收斂笑意,認真點頭“是這樣呢,藥物不起作用,榆還是能夠拖着腸子追着敵人跑的人,我們隻有利用外貌這一條路可以嘗試了。”
醫生虛弱的咳嗽幾聲,呵呵的笑了“……是啊,所以……隻能讓成功率最高的宣傳官來了。”
中原中也無語了,“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遊戲……,不對,說到底為什麼要進行這麼無聊的遊戲啊!”
幾人沒有回答,鋼琴家一把摟住中原中也和亞當,“冷血”聳了聳肩,從倚靠的牆上起身,将放在角落裡的蒙布的推車推出來。
“一場惡作劇,作為慶祝你在港口Mafia裡度過波瀾壯闊的一年的開端,嗯……雖然惡作劇一開始就被你識破了?”
宣傳官無奈的歎氣,系好扣子,起身走到鋼琴家身邊,旗會的成員和亞當微笑着看着沈庭榆。
沈庭榆在這不同尋常的氛圍中意識到了什麼,她眨眨眼,似乎有些意外,随後挑起眉“感謝的話就免了,太肉麻了。”
青年們左看看右看看,原本準備好的長篇的、正式的,即使有些羞澀但一定想要宣出于口的感謝話語在腹中被戳的七零八碎,漏氣一樣跑掉了。
中原中也癟了癟嘴,“冷血”罕見的露出了無奈的笑,鋼琴家苦惱的歎息,宣傳官和信天翁不算意外,醫生輕輕咳嗽了幾聲。
唯獨亞當依然說:“本機感謝榆小姐在「魔獸」被釋放後為了本機而帶着「殼」自焚,即使随後您對本機展開了一些列的捉弄行為,本機依然十分感謝。”
亞當頓了頓,繼續道“但,新的一年到來之際,本機希望您不要再……”
一隻冰涼的手指,封住了亞當的唇,沈庭榆安靜的看着他,眼裡是亞當從未看見過的情緒,她收回手,搖頭失笑“你還真是長進了不少。”
亞當自豪的挺起身“本機在離開港口黑手黨後離開了橫濱,去了米花町的偵探事務所就職,雖然尚且無法分析出為何此地犯罪率極高,但本機獲取了豐富的樣本來提升自身算法!”
細碎的笑意在沈庭榆的眼中閃爍,“不是這個。”她輕聲說,“你越來越像人類了。”
中原中也“啧”了一聲,心想這家夥隻能說略通人性。
除非他在氣自己這方面上天賦異禀。
忽略這個小插曲,張揚而朝氣蓬勃的笑容浮現在青年們的臉上,他們異口同聲說:
“新年快樂!”
嘴角微微上揚,沈庭榆溫和的回應:“新年快樂。”
***
**
鋼琴家一把掀開推車的幕布,在看清上面擺放的物件後,沈庭榆僵住了:那是各種各樣的文件,被分布排列的非常整齊。
交通路線,資金儲備的據點,人物資料。
擁有這些文件,算得上擁有港口Mafia一半的基石,即使是普通人,在擁有這些資料後,就算做不到吃下港口Mafia這塊蛋糕,也能夠憑抛售它們而獲取足以讓幾代後輩過上奢靡生活的日子的金錢。
沈庭榆不笑了,她捂住頭,痛苦的呻吟“你們真是瘋了,徹底瘋了,給我這些東西意味着什麼你們清楚嗎?你們就不怕我背叛——”
她蹙起眉,看了眼宣傳官:你沒告訴他們?
她指的是自己會離開的事情。
宣傳官隻是笑,那笑容看不清含義。
鋼琴家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這些東西,你想背叛一樣沒人攔得住,這些文件上的内容真假參半,一會兒就會被銷毀——真的都在這個U盤裡。”手腕一翻,一個小巧精緻的U盤出現在他的手腕裡,那U盤表面鑲嵌着一塊黑色的金屬。
鋼琴家用手指輕敲那金屬的表面,那黑色的金屬中投射出晶藍色的光芒,那光芒掃過沈庭榆的瞳孔,金屬閃爍幾秒,随後漸漸浮現出影像:那是旗會成員以及亞當的全息投影,看背景就是在“舊世界”裡、顯然就是在不久之前拍的。
“這是異能技師的作品。”鋼琴家把U盤珍重的放在沈庭榆手中。
小巧的U盤落入掌心,沈庭榆垂眸看着那張投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她開口:“和你們送的禮物相比,我準備的太廉價了。”
這句話讓旗會的衆人愣了半晌。
醫生笑了笑:“那些醫療設備很有用……啊,真是期待有什麼大事發生,那樣就有更多傷員能夠讓我救治了呢……真期待啊。”
亞當眨了眨眼:醫生不是應該希望病人越來越少才對嗎?
“冷血”淡然的說:“雪茄,很好。”
鋼琴師有點驚訝的看着她,随後笑出了聲“台球杆很不錯。”
他們像是普通的青年一樣,抛開了黑手黨的身份,面對似乎覺得自己的禮物差勁的友人,說出了寬慰一般的話語。
中原中也擡手,按壓着頭頂的帽子,“你這家夥……真是,”他抓了抓頭發,苦口婆心道“你這個性格真的不會被人坑了嗎?有點太天真了。”
身為Mafia,利益糾葛,算計人心才是常态。
「準備的太廉價了」?,這種話更适合普通人之間的交友。
中原中也有點擔心。
尤其她似乎還喜歡上太宰治,雖然中原中也不想信,但他在回顧近些天二人的相處,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好像确實走的有點近了。
他更愁了,畢竟搭檔有八百多個心眼。
結果沒有想到的是,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屋内的人都一言難盡的看着他。
亞當感慨:“沒有想到中也大人有一天會對榆小姐說這樣的話。”
宣傳官拆開首飾盒,把玩着手中的胸針:“中也,我剛剛輸了是因為我不想對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喂!?你們什麼意思?”
不過,中原中也猛的反應過來,钴藍色色的眼瞳震驚的看着周遭的人“等等,說到底你們為什麼要玩這個遊戲!?”
沈庭榆看着他們,顯然也想知道。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主使者鋼琴家怼了怼信天翁,信天翁想踢“冷血”,沒有踢到,扭頭和醫生幹瞪眼了一會兒。
最後幾人齊齊看向了行動人員宣傳官。
宣傳官:……
他勉強的笑笑:“坐下說吧。”
***
**
*
“……所以,讓宣傳官來引誘我的目的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上太宰?”
沈庭榆難以置信的鼓起來掌,她被這幫青年的腦回路震驚,扭頭看着宣傳官“你就由着他們胡鬧?”
宣傳官歎氣,“雖然從一開始我就清楚會失敗,但是你一點心動都沒有還真的讓我有點傷心了。”他垂眸,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樣煽動,假模假樣的說,“沒有想到你對我一點好感都沒有。”
沈庭榆無語的捂住臉,“這理由太扯了,你們就是覺得好玩吧……”她歎氣,指了指宣傳官,“先不提沒有戀愛方面的好感,就算是有的話依靠我的神态變化來判斷是否心動也太扯了。”
“畢竟即使有儀器,你們現在也沒辦法準确測出我的心率。”沈庭榆蹙着眉。
“因為身體不穩定?”醫生看着她,顯然對這個話題非常有興趣。
信天翁支着下巴,突然開口“說道這裡,你在睡夢中,有時候會沒有心跳和呼吸呢。”
“因為有時候會忘記。”沈庭榆解釋道,看見醫生好奇的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的面孔,輕笑一聲,“這幅皮囊,某種意義上是我意識的具象化,隻要我還認為自己是人類,我就能夠像人類一般存在,會流血會「死亡」,也能夠成長。”
“換言之,理論上我可以依靠改變「認知」來影響人格,從而達到改變内裡乃至外觀的程度。”
沈庭榆打了個響指,“如果我堅定的認為自己是人類,在好幾天沒有吃飯後我就會餓死;但如果我在這些天一直在忙碌工作,導緻自己忽略這個事實的話,我的身體機能就會和常人無異。但如果有人提醒我這件事,我意識到後再不進食也會餓死。”
“極端一些的例子就是,如果在我的認知裡,自己是男性我就可以改變自身的性别,以此類推,連物種都可以變化。”
“但理論隻是理論,我無法主動做到,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潛意識。不過這也是好事,畢竟這對精神非常危險,尤其異能者的心理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扭曲,随意篡改自我認知隻會更糟糕。”
中原中也蹙起眉,“那麼你的心跳和呼吸是什麼情況?什麼叫做忘記了?”
沈庭榆有點苦惱的看着他,似乎在考慮如何回答,“冷血”卻在這時突然開口了,“因為她的異能和生死有關。”
沈庭榆點點頭,“就是這樣,在睡夢中,偶爾我會忘記「死亡」和「活着」的狀态區别。”
“感覺好神奇。”醫生感慨道,沈庭榆點點頭“我也覺得挺神奇的,很好玩。”
信天翁也點點頭“有幾次我吓了一跳,以為她徹底死了,剛想靠近她就差點被她對半切開。”他嬉笑着,“非常刺激的體驗。”
中原中也額頭暴起青筋“你這家夥是不是又随便拉人去做任務了!”
由于信天翁的公寓就在中原中也樓上,他經常把中原中也拉出去像是和朋友結伴玩耍一般去做任務。
然而在對方越發頻繁去海外出差後,信天翁陷入了空窗期,随後把目光投向了沈庭榆,當時也帶着些想把對方拉入旗會的意思。
況且他的公寓和沈庭榆的離的很近,作為行動力超強的載具專家,他直接了當的邀請對方。
沈庭榆雖然不太理解,但依然同意了,在信天翁意料之内的非常好說話。
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起來。
宣傳官得知後,神态有些微妙,隻是告訴他記得避着太宰治。
彼時信天翁沒有意識到什麼,但他沒給自己找麻煩的打算。
現在的話……
信天翁摸了摸下巴,這樣想,發現沈庭榆對太宰治有好感人的順序大概是:宣傳官-鋼琴家-冷血/醫生-自己-亞當/中也?
中原中也頭疼的看着沈庭榆:“喂!這家夥可不是每次任務結束後都會準備載具的,我上次就被他丢海裡去了。”他“啧”了一下,“托他的福,我現在遊泳技術非常好。”
沈庭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我熟。”
中原中也瞪了一眼信天翁,信天翁舉手投降“欸,欸!可不是我幹的,我們可是每次都非常愉快的坐着載具撤退了!”
沈庭榆贊同點頭:“确實非常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信天翁刻意安排的,他們每次撤退都非常緊急。
信天翁自信張揚的笑音就在耳邊,腎上腺素飙升,狂風吹過面頰,那是一場場盛大的逃亡,沒有束縛,沒有思考,也不用在意所處的世界究竟是何種模樣。
掙脫情感和理智的牢獄,那一瞬宛若徹底的自由。
……當然,在任務外乘坐對方駕駛的載具的話可就算不上有趣了。
宣傳官斟酒的手一頓,半晌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太宰治。”
“砰”的一聲,中原中也把酒杯砸在茶幾上,“你到底喜歡那個性格惡劣的家夥哪點啊!”
所有人的目光彙聚在沈庭榆身上,沈庭榆眨眨眼,從容的放下酒杯。
她環視了一圈坐在沙發上的青年們,裝模裝樣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然後在他們帶着不解和好奇的視線裡笃定開口:“臉啊。”
“哈?!”×3
鋼琴家滿臉不服,一指身旁絲毫不意外的宣傳官,大聲道“他長得不好看嗎?!”
沈庭榆再次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宣傳官,在對方越發無奈的神情下真誠誇贊道,“好看啊。”
即使在「文豪野犬」這個近乎沒有不好看的角色的世界裡,他也非常好看。
“那和太宰治比呢!?”鋼琴家不忿的問,他就不信旗會的門面會輸給太宰治。
人都有對美的事物的追求欲望,沈庭榆對相貌美好的人很有耐心這件事在港口黑手黨裡是公開的秘密,甚至很多組織在派遣人員和對方進行交涉時都會特意挑選人員。
宣傳官:“……太失禮了,鋼琴家。”
沈庭榆開始端水:“都好看。”
“開什麼玩笑!?”
一聲怒呵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中原中也猛的放下酒杯,“就因為這種理由!?”
沈庭榆看着散落在他周圍的酒瓶:顯然他已經喝多了。
中原中也的吐字已經變得不清晰起來,“……你,抛開他的臉,那種……滿腦子想着自殺的家夥……”
“我抛不開啊,雖然他的性格相當惡劣,但勝在實在太好看了所以缺德的樣子反而别具一番風味。”
沈庭榆彎起嘴角,一臉認真的解釋。
信天翁恍然大悟,他看着宣傳官“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花言巧語不好用了啊宣傳官,輸在這方面上了呢。”
放棄維持嘴角的笑容,宣傳官狠狠閉上眼,請問能别在提他了嗎?
再說了難道不是他們想知道才拉上自己了嗎?
左一句「你好看你上」右一句「你會說話你來」,就把他架在火上烤。
結果現在用完即棄。
“夠了!”
那聲怒吼讓台球廳内安靜下來,伴随着酒瓶墜落在地面上發出碎響。
中原中也的身形搖晃起來,钴藍色的眼睛裡沒有憤怒和疑惑,隻是充斥着複雜的無力。
“你根本……沒有說一句真話。”中原中也咬着牙,垂下了頭。
沈庭榆收斂了笑容,像是不解一般,注視着他。
“這幫家夥……為什麼要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問你這種問題,我現在終于清楚了。”
中原中也的呼吸急促起來,苦悶和郁悶在他的心底徘徊。
“你……喜歡上誰都無所謂,那都是你的權利……,唯獨太宰那個混蛋……”
「人間失格」,能夠殺死她的異能。
兩個自殺狂魔!兩個混蛋!!!
中原中也一把推開身邊的鋼琴家,彎腰抄起地上的酒瓶,對準沈庭榆,“你起來!我們打一架!!”
沈庭榆看着面前對準自己的酒瓶,顯然不理解為什麼畫風突然變化,隻是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啊?”
“打一架!!然後我要把太宰那個混蛋也打一頓!!”中原中也嚷嚷着。
怎麼「自殺」這個想法是病毒嗎?還能傳染??
中原中也無法理解,無法明白。
為什麼自己的搭檔和姐姐都會被這種想法拖到地獄裡去。
酒精麻痹大腦,這一刻,他隻想把這兩個人打到住院,打到半身不遂!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從他們腦袋裡錘出去!
他就不信他誰也抓不住!
“我不是重力使嗎!沒有什麼能夠脫離重力的束縛!”
中原中也周遭泛起紅光,不就是兩個人嗎!
“冷血”悄無聲息的從他抱住了他,信天翁在幾秒鐘内就做出反應,他将擺在桌面上的酒抄起,趁着“冷血”按住中原中也的間隙就往他嘴裡灌。
中原中也“嗚嗚”了幾聲,掙紮了幾下。
中原中也不動了。
中原中也倒下了。
鋼琴家将中原中也放在了沙發上,赭發少年惡狠狠嘟囔了幾聲,似乎是罵人的話。
随後安穩睡下。
房間内變得有點安靜,唯獨中也的呼吸聲悠長而鮮明。
“……嗯,我是沒有想到一個情感問題能夠發展到手足相殘。”信天翁抱着手臂,開口點評,打破了這種古怪的寂靜。
“監測到剛剛中也大人站立姿态出現嚴重失衡,身體重心頻繁偏移,肢體協調性顯著下降,初步判斷是酒精幹擾了其運動神經系統的正常功能。”
亞當做了一個沒用的總結:“中也大人喝多了。”
沈庭榆:“下次把深度思考關了,就說總結就行。”
亞當點頭:“好的,榆小姐,所以中也大人那句‘你根本沒有說一句真話’是什麼意思?”
注視着中也的睡顔的眼眸中閃爍着柔和的光,那抹光亮轉瞬即逝,像是落葉在水面激起的波紋一樣,消散在幽深的黑潭中。
沈庭榆有點無奈的搖頭,“我也不知道。”
“大概隻是醉言吧。”
她輕聲說。
***
橫濱的冬風如冰刀般割着大街小巷,街角的台球廳在這肅殺裡略顯孤單。
陳舊的招牌被寒風吹得微微晃動,金屬邊框覆着一層薄霜。
橘黃的燈光把廳内照得暖煦,中原中也睡在沙發上,身上蓋着黑色的外衣。
“冷血”點燃一根煙,安靜的坐在吧台的座位裡,看着鋼琴家他們打台球。
什麼人走近,“冷血”将身邊的座椅拉出來,讓沈庭榆在他身邊坐下。
“關于我的身世,你們都知道了多少。”沈庭榆單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輕敲桌面。
“冷血”吐出一口煙,“「特異點」,實驗室,多的就不清楚了,鋼琴家本想繼續查下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