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浪計劃投票開始前的最後一天。
下午兩點半,薛遊在吉他手的幾個電話轟炸下,不準時地到了排練室。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談話聲。
一個開朗、興緻勃勃的聲音在說:“你喜歡《listen》嗎?你覺得它是一首什麼樣的歌,樂隊對一首歌的看法要統一!”
另一個冷靜的聲音回答道:“這是一首加入了金屬元素的硬核搖滾,多用失真吉他和厚重鼓點,結構上以前奏、主歌......”
“感情!我說感情!”
沉默了一會兒。
“表達了作者在現實和理想中的強烈沖突。體現了現代社會中,個體在追求純粹藝術的過程中受到的商業化壓力挑戰,以及自我認同與外界評價的矛盾......”
提問的人抓狂了,“你在背書嗎?”
薛遊覺得有些好笑,推門進去。
“你遲到了。”
陽光灑滿的排練室内,鼓手從電腦前擡起頭來看向他,黑色的眼鏡下視線平穩,“提前幾分鐘到排練室,調音接線做好準備,效率會更高。”
薛遊聳聳肩,漫不經心地笑笑:“睡過頭了,”又饒有興趣地問:“你帶電腦做什麼?”
郝雲樂蹦起來大聲控訴,剛剛的半小時他和新隊友‘友好交談’了之後,積攢了滿腔的怨氣:“遊哥,他在看論文,怎麼會有人在排練室看論文!!”
陳朔一仍然平靜,“已經看過鼓譜了,等你來一起排練。”
“你就看了十分鐘的譜!”郝雲樂憤怒地揭發道,“敷衍了事!”
一下刻,節奏感十足的鼓點震動了空氣。
“砰!砰砰砰!......”
正是《listen》主歌的節奏,和正式發行版精準地毫厘不差。
郝雲樂震驚地看着用行動解釋的鼓手,有點語無倫次了:“這......這這這......”
薛遊挑挑眉,心道腦子好就是不一樣。
“開始吧,你們選熱歌cover是雙刃劍,演出得好确實能拿到熱度,”陳朔一淡淡地繼續說,“但沒演好招到的嘲諷也更多。”
三個人從頭演奏了一遍。
【扔掉六便士】
【在出租屋誕生的理想主義】
......
結束後播放錄音複盤,顯然比昨天的效果好了不止一點。
郝雲樂剛剛的怨氣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又開始兩眼放光:“有了鼓手之後,彈得輕松多了!”
薛遊隻懶洋洋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鼓譜有點問題。”陳朔一若有所思地低頭看譜,“副歌結束的過門,低音鼓的力度略強,軍鼓銜接不上,給我幾分鐘再試試。”
他聽了遍原曲,敲了一次譜子上的過門,頓了頓,手腕微微轉動,重新改用了一個更流暢的連擊,整個節奏頓時立了起來。
接着又看向他們。
“剛開頭進主歌,吉他不要搶拍。”
“你們主歌切副歌太慢了,不齊,我會加三個重拍提醒,”
薛遊和他對視一眼,眼底有了幾分笑意,微微點頭,比了個同意的手勢,“繼續排練吧。”
又排了幾遍,陽光顔色變深,逐漸從門口退縮到了牆角。
結束排練時,歌曲整體已經沒有太大毛病了,隻是默契上有所欠缺。
“真是太穩了!”郝雲樂無數次發出贊歎,收起吉他時精神還很興奮,“知道節奏不會亂,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
“力量也很足。”
薛遊視線停留在鼓手有力的手臂上,也贊美道:“真是讓人安心的肌肉。”說着滿意地對他手臂的肌肉上下其手了一番,感受着脈搏穩定的跳動。
對方一開始緊繃,後面放松下來,解釋道:
“我有健身的習慣。你們最好也注意點,演出是消耗體力的。”
常打籃球賽的郝雲樂不以為意,得意洋洋地卷起衣服下擺,露出了整齊且肌理分明的腹肌,眼神閃亮。
薛遊假裝沒聽到,換了個話題:“照這個進度,我們過兩天就可以開始演出了。”
“太快了。”
陳朔一皺了下眉,“排練還有很多問題。”
“問題永遠解決不完,不如早點亮相,先刷個臉。”
“那要好好準備首演!”郝雲樂則一臉興奮,“要像主角一樣精彩亮相!奪走所有人的視線!穿什麼好呢,用什麼樣的撥片……”
他的想象飛馳起來,仿佛已經聽到了底下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薛遊笑:“總之先去燈塔酒吧填表提交報名吧,在排練室待着費錢。”
于是三人收好東西,朝酒吧走去。
夜晚無風,皎潔如水的月光使疲倦的眼睛感到舒服,時不時奏響的蟬鳴又讓耳朵放松下來。
偶爾有人回頭望下這三個引人注目的年輕男子,小聲嘟囔:
“這是什麼新出的男團嗎?”
走着走着,薛遊想到了什麼,挑眉問兩人:“樂隊名有想法嗎?”
“小火車樂隊怎麼樣?”郝雲樂興沖沖地提議,“遊哥是車頭,我們是車廂。”
“有點土,”薛遊拒絕,“銀河列車還差不多。”
郝雲樂想要再争取一下,“但x、h、c是我們的首字母拼在一起.....”
“以後新來的隊友呢,往後加兩字?”薛遊反問。
吉他手失落地低下頭。
薛遊拍了拍鼓手,"高材生有什麼建議?"
陳朔一不擅長取名,他回憶了下以前算法競賽時看到的幾個隊名:“别人ac我們g”、“完了我們困在while循環裡了”、“從0開始的acm隊”、“untitled”......
從中挑了個看起來最正常的,淡定地說:“從0開始的樂隊?”
“......”
“算了。”
薛遊不指望他倆了。
......
三人一路聊着天到了酒吧。
剛推開門,一個杯子就斜飛過來,幾乎是擦着他的臉砸到地上。
“啪!”
濺了一地玻璃碎片。
“就是你勾引我妹妹是吧!”
一個暴躁的聲音響起。
前方劍拔弩張圍了一圈人,中間的花臂大哥臉漲得通紅,抓着一人的衣服,把他猛地推到牆上,拳頭握緊,幾乎馬上就要朝着對方的臉錘下去。
“我沒......”被抵在牆上的是個穿着騷包的男子,演出樂隊的貝斯手,似乎想辯解,卻馬上被狠狠打斷了。
“見鬼!給她發了幾百條消息?約她來你們排練室?你他嗎的說沒有!”
花臂男像狂怒的雄獅雙眼冒火,青筋畢露,粗聲粗氣地怒吼。
“那是......”
“還想狡辯?”拳風淩厲,離他的臉更近了,男子不由得發起抖來,解釋的話變得支支吾吾了。
圍觀的人發出小小的抽氣聲。
“冷靜下來好好說......好好說......”
有人急忙上前勸架,想要拉開他們,卻被用力地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