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落晚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醒來時甚至有些傻眼。
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溫相。”侍女的聲音傳來,“太尉說若是您醒了,讓奴婢叫您去廳堂用膳。”
“嗯。”她揉了揉眉心,“幾時了?”
“回溫相,剛到午時。”
午時了?
溫落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
“我自己的衣服呢?”溫落晚此時身上穿的裡衣甚至都已經不是她昨日穿的了。
“太尉吩咐奴婢洗了,才晾上。奴婢去給溫相拿件新的吧?”侍女說道。
“拿宋仁小時候穿的吧。”
“是。”
宋仁十五歲時便有七尺半,溫落晚能湊合的穿穿。
走到廳堂,隻有宋丞澤一個人在用膳。
“瑾晟來了。”宋丞澤擡起頭,“宋阿爹已經給陛下說明情況了,今日朝上也沒發生什麼大事,你不必擔心。”
“讓宋阿爹操心了。”溫落晚說道。
“這般客氣做什麼,快坐。”宋丞澤示意下人将他對面的凳子拉出來,“你傷勢未愈,我便叫他們做得清淡些。”
“倒不必如此豐盛。”
兩個人吃,桌子上卻有十幾道菜。
“你這丫頭,吃便是了。”宋丞澤笑着給溫落晚夾了一片魚肉。
“嘗嘗,今早剛釣的,一上岸便放進冰桶中冰鎮了,十分鮮美。”
“嗯。”溫落晚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怪,一切都太怪了。
昨晚發生的一切,都讓溫落晚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心神不甯地吃完了這頓飯,猶豫了一會兒,溫落晚還是放下了手中的銀箸,正準備開口,宋丞澤卻先出了聲:
“你母親最近身體怎麼樣啊?”
“老樣子。”
“你不在京中的這兩年,聽說是殿下一直在照顧着她。”說到此處,宋丞澤停頓了一下,抿了一口放在旁邊的酒,才說道:“你長這麼大,難得有了除了知鸢以外的朋友。”
“但畢竟是左家的人,你亦要有所防範。”
“瑾晟明白。”
“你還小,還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宋丞澤又補了一句。
“嗯。”溫落晚輕嗯一聲,站起了身,“阿爹,府上還堆了很多折子需要我親自處理,怕是不能在您這裡久留了。”
“好。”宋丞澤同樣站起身,從袖口處掏出來一個細細的金镯子,“你家裡那個小家夥我先前在街上見過了,聽伴鶴說馬上便要一周歲了。阿爹沒什麼能送的,便命人打了一副镯子,就當她的周歲禮了。”
“您這是做什麼。”溫落晚連忙推脫,“那姑娘不喜歡這東西。”
“不喜歡也要收着,就當是老頭子我的心意。”宋丞澤強硬地将金镯子塞進了溫落晚的手裡,“快走吧,不是還說有許多折子未批奏嗎?”
“您真是……”溫落晚有些無奈,但還是收下了,對着他拱了拱手,“您自己在家還是要多多注意身子。”
“快走吧,真是夠唠叨的。”宋丞澤不耐煩地對着她擺了擺手。
……
回到溫府,伴鶴正在院子中教溫書禾說長句子,見到溫落晚回來,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大人,您怎麼把宋仁的衣服穿來了?”
“用膳時宮中的貓跳上來将盤子打翻了,便換了一身衣服。”溫落晚并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殿下呢?”
“殿下昨夜去劉家了。”伴鶴答道,面色又有些複雜。
“怎麼了?”溫落晚察覺到這姑娘有話還未說完。
“殿下因為您昨夜留宿宋家的事十分感冒,伴鶴建議大人待殿下回來後好好哄哄她。”
“我現在便去劉家吧,正巧有些事情要同她說。”
“落落。”
阮燦的聲音突然響起,溫落晚連頭都未曾扭過去,淡淡道:“何事?”
“有些事要同你講。”阮燦每次說話都是這般有條不紊的樣子,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一般。
“不想聽,滾。”溫落晚絲毫不給情面。
伴鶴見勢不妙,已經先一步帶着小家夥溜之大吉。
“不想聽便罷了。”阮燦沒有過多的解釋,轉身欲要離去。
沒走兩步,一陣涼風襲來,匕首從她耳邊擦過,紮在了前方的檐柱上。
她唇角向上揚起,回頭望向出手之人:“快要二十五歲的人了,還是這般喜歡吓唬人。”
“本來是想殺你的,手滑了。”溫落晚揉了揉發力的右手,走至檐柱前将自己的匕首拔下來,“既然老天願意給你個活下來的機會,你不妨說說你那些破話。”
“就在此處?”
“就在此處。”
溫落晚已經将匕首收回至刀鞘,雙手呈環胸狀,閉着眼睛倚在了檐柱上。
“燕皇給你傳了一封書信過來,對方要求迅速焚毀。某人昨夜不在,又将左家小姐氣走,這查閱信件的事情便隻能交給我了。”阮燦沒有賣關子。
這才過了不到十天,左聞冉當初傳到北燕的書信怕是都未曾到達,歐陽天幹突然傳信,是北燕出了什麼事?
“信上說的什麼?”溫落晚這下将眼睛睜開了。
“說京中有人想要你的命,叫你務必小心。”阮燦的聲音還是很平淡,似乎溫落晚是死是活同她沒有一點幹系。
“阮燦,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溫落晚眯了眯眸子,“歐陽天幹大費周章從北燕傳信過來,就為了這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并非如此。”阮燦露出了一個溫落晚沒有看懂的微笑,“這隻不過是最後一句,至于其他的内容,需要你拿一些訊息同我交換。”
“阮燦。”溫落晚的聲音這下是徹底冷了下來,“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落落,書信上的内容僅有我一人知道。我死了,你那北燕朋友同你講了什麼,你怕是這輩子都别想知道了。”阮燦臉上沒有一點懼怕的神情。
母女二人在對峙時,溫落晚貌似總是處于失控或被動的局面,這于她十分不利。
她就知道,阮家全都是瘋子。
溫落晚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躁動不安的内心,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昨夜,你在宋家都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吃了頓飯,換了身衣服,借宿了一晚。”
溫落晚很擅長說謊,可此時卻像回到了小時候一般,在自己母親面前說謊總是底氣不足,不自覺地就将頭低下去。
“擡頭。”阮燦的聲音突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