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蘇柔雪在那榜後也望清楚了他的模樣。
他臉型瘦削淩厲,在那燈光掩映之下格外清俊,
眼睛也亮,加上得意之意還未來得及收住,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整個人在那燈火之間被悄然附上了一層光暈,如仙入凡塵,
加上他個子高,身段也漂亮,簡直是好看至極。
蘇柔雪都有些看呆了,都忘了眨眼地一直從那暗處盯着他看。
聞人昱回頭望了片刻,未發現有什麼異樣,
便也就未太在意,繼續應付那些眼前人,那些幸福的煩惱去了。
沒想過,在這不經意之間,
他不過一回首,一擡眸。
就驚了一位少女沉靜已久的心。
她雖聽說了他好看,
但因想着狀元郎不過是書呆子,頂多有幾分才情,
容貌什麼的已然不能強求了,未曾想過是如今這般好看!
那個站在皇榜前的小郎君就這麼住進了她的心裡,
成了她這汴梁第一佳人心頭的白月光。
那番情景,直到現在,蘇柔雪依然記憶猶新。
蘇笛比聞人昱大了兩歲三個月零四天,
可這公主卻比他小了近兩歲,
在那時大多數人看來,倒是公主和他更相配。
蘇柔雪本以為自己公主之尊,
拿下他易如反掌,未曾想其間竟橫生出如此多的枝節來,
好不容易解決了那個蘇笛,
可剛回宮準備好好撩撥那俏郎君一番,
卻被那不争氣的皇兄又擺了一道,
說讓她嫁去外邦和親,借此維護大宋的安定。
什麼鬼?親妹妹剛回來就又被這麼賣了嗎?
哥哥你可真就如此絕情?
蘇柔雪在心裡罵着,氣極了,
但也沒有别的辦法,她剛回皇宮,想被真正接納,
需得做出些什麼貢獻才是。
不過是和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要娶我,我讓那人娶不了我不就好了?
隻不過,和聞人昱的事情可就要再耽擱片刻了。
等着我,速去速回!
蘇柔雪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節,眼下便也就順着應了,
也好早處理早結束,她要掃平一切隔在她和聞人公子之間的障礙。
反正他現在做了官,再也跑不掉了。
那些所有來求親的,聞人昱當場就拒絕了。
就連汴梁有最名的家世顯赫的貴女陳明月都拒絕了。
沒有一個他看得上的。
聞人昱自己也沒想到,
他當時挑挑揀揀好半天,一個都沒入眼,
總覺得都算不上好,自己更好的,最好的,
當時他想着自己有曠世之才,并非凡夫俗子,
自己要娶的也定是姿才雙絕的“女神仙”,
是整個大宋最好最好的姑娘,要配得上第一的名号,和他一樣是不輸給任何人的魁首。
可最後那麼高傲的他卻還是栽在了那個小閑漢的手裡,
聞人昱回去之後,把玩着那根蝴蝶钗,一遍一遍想起蘇笛,
想起她如着蝴蝶般清麗脫俗的倩影,輕靈地在汴梁大街小巷間穿梭,給别人送去所需。
他想象着蘇笛戴上這隻發钗的樣子,她那一直都有點亂蓬蓬的頭發被整齊地插起,
她也終于脫下那身髒兮兮灰撲撲的閑漢服換上漂亮的小裙子。
不再隻是閑漢小娘子,而是他的小娘子了。
想到這裡,聞人昱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不知是想起了蘇笛曾經遞送過的那些美食,
還是那個如冷元子般清新可口的美人,
又或是當時那個莫名其妙但也确實情投意合的濕乎乎的吻,
聞人昱的心裡再一次波瀾翻湧起來。
他和蘇笛的這一場情局,好像終究是他入得更深了些。
那個忘不掉,放不下,舍不去,分分秒秒都離開不得了的人,
好像自始至終都是他。
他一開始忘不了她的恩情,
現在忘不了那段情。
即便在他那金光燦燦的前路上,
蘇笛沒什麼特别的才華,也并無過人的姿色,
家世甚至還不如他,在世人看來哪裡都算不上好,
和他原來對于好娘子的期待截然不同,
也和他以後的身份很不相稱,
但卻還是因她那笃定的步伐,敏銳的腦筋以及純淨的真心,
把聞人昱這位搶手的最好的郎君都吃得死死的。
不知道,分别之後,可否有一刻,
她會這般想念着我嗎?
蘇蘇,别怪我,别怨我,
我隻是太想要和你在一起了罷了。
我現在知道錯了,等我再去求你的時候,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那個在流光溢彩之間比那明燈更耀眼的少年郎的心裡,
因為那個閑漢小娘子,心裡也有了一盞想要追尋的明燈,
暖暖的,亮亮的,讓他難以忘記,忍不住就要跟上去,
光亮不強,但因在幽深暗夜裡亮起,便也足夠顯眼,
足以蓋過周遭一切浮華。
狀元郎志在必得,而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