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昱就這麼帶着蘇笛玩了一整個下午,騎着那匹大馬,來來回回在那個馬場内散着步。
那匹馬似乎也因為背上坐着的是一個“閑漢”和一個“閑人”,也就順着二位的意思,閑庭信步起來,走得很慢很慢,蘇笛便是一點兒都不害怕了。
“我當小厮的時候,也幫主人家照顧過馬匹,很有經驗的,這匹馬很乖,我和它之前相處也一直很好,倘若你喜歡,我們以後可以經常來騎。”
聞人昱說的沒錯,他駕馭馬匹确實挺有一套的,那馬也是真的很聽他的話,讓停就停,讓走就走的,有時候稍微走快了些,都會被他扯着缰繩,嘴裡嘟囔一個什麼拟聲詞,然後再慢下來,蘇笛沒聽清,當然了也不感興趣,反正就這麼一直讓馬保持着,物理學上的那個勻速運動。
草場的風景很好,今日除了他們之外,就隻有幾個在騎馬練習的士兵,所以那段時光相當的甯靜祥和,和一直熱鬧的汴梁不同,皇宮内雖然人也不少,但一直都挺安靜的。
這是蘇笛感受到的第一個區别。
“好!”對于他那個請她之後繼續和他一起的邀約,蘇笛很爽快地就答應了。當然,她也沒有可以用來拒絕的理由。
“嗯,我就知道,蘇蘇最好了。”
聞人昱很害怕蘇笛要離開他,很害怕她和之前那一次一樣的,在一個兩難的選擇面前最後還會選擇放棄他,所以他不斷悄悄試探着她對于以後的打算。
聞人昱隔着蘇笛牽着馬,時間長了就有些累了。說來慚愧,就算是個古代人,但因為之前備考科舉的時候太用功,他的頸椎其實不太健康,這麼繃直久了,難免就會有些疼。
他覺得疲憊不适,便把頭輕輕搭在了蘇笛的肩上,蘇笛當然也沒有推拒,反而還伸出一隻手摸摸他的頭發,說了句:“辛苦你了,我很開心。”
那幾位練着馬也當然也一并練着自己的士兵看着這兩人,心裡很是羨慕,這可是這個草場上難得一見的風光,娘子可愛,郎君俊俏,簡直就是羨煞旁人。
“哎,哦我們什麼時候能找着位好姑娘呢!”一位士兵感歎道。
“大概也得考上個狀元郎吧!而且,那姑娘也不是一般人你知道嗎?她啊,聽說救過皇帝的命呢!”
“哎……我的好馬兒,看來咱倆都注定要孤獨終老了!”
正這麼說着,眼看着一匹漂亮的母馬突然跳出圍欄,那士兵身下的大馬也就朝着那母馬飛奔而去,士兵流着淚,死死拽住缰繩,才勉強沒有摔下去。
蒼天啊,為什麼連馬都比我先找到相好啊。
那一整個下午,馬悠然自得,雖然騎馬的過程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别的意思,但兩位卻一直在笑。歡喜着新生,歡喜着相伴,歡喜着辛苦了一輩子的他們,終于有了可以自在清閑會兒的時候。
蘇笛和聞人昱騎完馬,就一起回到了翰林禦書院裡聞人昱的住處,卻發現屋内已經來了位特别的訪客。有一位氣質和衣着都很非凡的男人,正背着手站在他們房間的正中央等候着他們……
陛下啊,怎麼能是您呢?
聞人昱一眼就認出了,于是拉着還在發懵的蘇笛一起跪下,吓得兩位趕緊叩拜。
皇帝見他們回來了,賜了座,自己也就在旁邊坐下。
兩位剛想問何事能勞您大駕光臨的時候,皇帝就主動開了口。
“蘇笛,你的事朕已經派人查得差不多了。”
當年聞人昱去暗訪的時候,一問三不知的來福客棧的小二、樂女以及賓客,在陛下的威勢下,一個接一個通通說出了實話,說出了是陳明月設局陷害蘇笛的事實。
在那荔枝膏裡下毒的事情他們都不清楚,不過,迷香确實是陳明月安排點上的,蘇笛被王菱吓到,一時無法出門,也是陳明月的吩咐。
而那個王菱公子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渣男,很多姑娘後來在陛下親信的盤問下,終于都說出了實話,說出了被他輕薄甚至強迫過的事實,她們其中有年輕女郎,甚至也有已經成了親的,都被他那花言巧語、權勢手段哄騙過。
如今終于有機會可以說出真相,那些女子便紛紛哭訴起來,求陛下也還給她們一個公道。
陛下派去的調查官仔細記錄了他們的言行,上堂正式審理了此案,治的是王菱誘騙婦女之罪,睿王爺也來了現場,旁觀了那些女子的聲淚俱下,喪子之痛也漸漸變成了虧欠。那位負責審理案件的官員是當時最有公正之名的大理寺卿。
隻有陛下親自委托的案子他才會出手審理,從業十多年從未有過差錯。
根據種種證據證詞,王菱就是個好色之徒,殘害婦女身軀并損她們名譽,按理該問斬或賜死,
他被毒死是罪有應得,那陳明月與他關系匪淺,是他自己該償還的風流債。
整個事件和蘇笛姑娘毫無關系。睿王爺也不該再對于那位閑漢小娘子有所苛責。
那大理寺卿威望極高,言行也皆有皇上授意。言出必聽,就連睿王爺也得無條件服從,他也隻得叩謝聖上清明、皇恩浩蕩。
如今王菱已死,但罪孽還在。
蘇笛是無辜的,但睿王爺身為王爺和父親,卻放縱兒子任性妄為,害人清白,還是得付出代價。除了誠懇道歉賠償重金求得那些被王菱傷害過的娘子們諒解之外,睿王爺之後被陛下派去邊塞,說是替皇帝分憂,管理邊塞事務,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發配,就是削官去爵。
睿王爺怎麼和沒想到,自己幾十年基業,得意一世,竟然就被這一個小丫頭給攪和了,甚至還讓他之後向蘇笛親自道歉,睿王爺心有不甘,但也無法,隻得聽從皇命,處理完兒子的債後,便去赴任了。
蘇笛隻是被無意牽扯進了這是非之間,牽扯進了他們的感情“糾紛”裡,自然是完全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