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明明第二天是件大喜事,但好像所有的與那個婚禮相關的人都高興不起來。
而其中最難過的絕對就要屬聞人昱了。
他郁悶到已然渾身沒了力氣,就這麼呆呆木木地坐在地闆上,腦袋靠着後面的牆發呆,情不自禁地又開始了産生了幻覺。
因為已經出了這樣的一檔子事兒,聞人昱因為不方便回去,公主府很大,有很多房間都是空置的,蘇柔雪便吩咐下人,收拾出來了一件上好的屋子,供聞人昱居住。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身心就随着那個意外一起,被公主給這麼禁锢在這裡了。
很多事情也随着他這個人的回不去一起變得回不去了。
聞人昱坐在一個可以正好看到房間全貌的角落裡,就這麼看着那個偌大的屋子。
不知道是因為屋子太大所以冷,還是因為快到冬天了那夜本來就涼,又或者心裡覺得冷整個人也就不會暖和了,反正在那屋子裡的每分每秒,都在瑟瑟發抖。
他又開始看到一些幻影,看到蘇笛又開始在這個大屋子裡轉來轉去,并且不斷地又開始嘀咕一些奇怪的話,比如“哇哦,這個東西在我們那兒肯定老值錢了!”之類的感歎。
蘇笛之前看過的那些“北宋文物”和公主府的任何一個擺件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的,公主府裡的任何一樣陳設,單拿出來估計都回到了要拍賣的程度,價值也至少會在百萬之上。
不過因為改朝換代,變故最大的其實是皇宮,所以公主府的這些奇珍異寶,說來傷感,在之後的戰火中,都随着那硝煙一同化作了塵土了,都不複存在了,沒有一件保存下來,真的很可惜。
聞人昱不斷想象着蘇笛要是還和他在一起,和他一起身處這個屋子的話會有的表現,想起她那亮晶晶的财迷樣,也終于露出了些許的笑意,他又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當然了那個笑裡可沒有一點兒開懷的意思,隻伴着止不住的絕望的淚,聞人昱想着他的人生怎麼能如此荒謬。
那好不容易因為蘇笛的出現又回到了正軌的人生,怎麼還是這麼不堪一擊。
蘇柔雪不過略施手段,就把他從外到内地摧垮了,他知道,自己要和蘇柔雪成婚了,這輩子和蘇笛就無緣了。就算以後還能恢複自由之身,蘇笛也不介意,但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原諒他自己了。
于是他就這麼一直想念着蘇笛地,又哭又笑地,窩在那個房間最冰冷的角落裡熬過了那一夜。
想着蘇笛隻有扭轉生死險境的氣運,但這一次不涉及那些,估計也就不會有什麼轉機了。
蘇笛說剛剛那句她要離開皇宮的話的時候,看起來萬念俱灰,整個人都已經碎掉了,讓陛下覺得很是難過。
本以為她現在成了肆意潇灑的小娘子,身邊又有好郎君相伴,往後餘生定會安樂無憂,也不枉她的善良真摯。
哎,真是命運弄人啊……對于這事的發展,陛下都覺得很無語了。
“好,朕明白,出宮對你和他都好,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此刻就走,草民還想回汴梁繼續做閑漢。”
“你自己決定就好。”
陛下剛想接着說有什麼困難,你可以随時來找朕。大殿之内就又來了一位特别的訪客。
“契丹王子殿下?您怎麼也來了?”
蘇笛聽到陛下突然這麼說後,回頭一眼,發現一個高大俊秀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趕緊行禮。那男人果真如傳聞中,是個溫潤的好君子,趕緊将蘇笛扶起,沒有一點兒貴族的架子。
他長得也挺俊俏的,隻不過蓄了滿下巴的胡子,這一點讓蘇笛覺得突兀。
說到這個,蘇笛又忍不住想起聞人昱來,那可真是位玉面郎君。說實話,很多很多古代男子都是留胡子的,而蘇笛來自有方便的剃須刀的現代看慣了清爽面容的男子,看到這許多大胡子真的覺得不太适應。
或許她喜歡上聞人昱也有這個原因,他的整個下半張臉都很幹淨,沒有一點兒讓她覺得突兀的胡須,完全一個稚嫩清爽的少年郎。
契丹王子急匆匆開始和陛下說話,蘇笛就留在一邊旁聽了一下這契丹王子的來意。
契丹話該和中原話有很大區别才是,但眼前這位卻操着一口标準的汴梁口音,要不是打扮偏遊牧族,光聽聲音真的很讓人誤會。
不過蘇笛可沒有閑工夫操心這些,比起他的口音他說話的内容才更關鍵。
他和陛下聊了許久,總而言之就是一件事情,他是來搶婚的,他忘不掉蘇柔雪,懇請陛下給他一個機會去到典禮現場,如果還是被蘇柔雪拒絕,他就立刻離開。
知道了這個,蘇笛瞪大眼睛,蒼天有眼!果然天不亡我,這事兒原來也有轉機的嗎?
“那您可一定要成功。”
“多謝姑娘的好意,陛下,這位是……”見蘇笛一直在旁,陛下也不讓她走,契丹王子猜到這位定當身份不凡。
“這一位……是聞人昱的相好。”陛下也一邊憋着笑,一邊這麼介紹道。說實話,他來搶親,也正好合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