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自是不會用那盒紋身貼,但他将其收好,悄悄放在了一直随身攜帶的黑色背包中。
後面幾日,他本打算去找楊宗師,不想宗師先派人來找了他。
“你的老家在哪裡?”
宗師神色肅穆,見面一句話就将長青的心吊在了半空。
長青将目光投向宗師面前的桌案上,看到了他排列整齊的玉佩以及一張宣紙,紙上軒墨繪着一道紋路,墨色與玉色交映。
長青知道楊宗師找他的緣故了。
“綿州。”他自知道挨不過,如實道,但可以隐蔽了犬牙山。
但他垂眸虛心道:“這玉上的紋樣,您認識嗎?”
那是蛇鱗一般的圖案,一層層排列規整,頂部卻不尋常地呈現尖銳狀,倒像是一排排野獸的利齒。
“此乃‘幽蛇紋’,我真是低估了……”楊宗師先是無奈般歎息一口,然後又目光炯炯地望向長青:“你祖上非常不簡單。”
語罷,便不肯再說了。他這副忌諱、避而不談的模樣反倒激起了長青的好奇,他心裡貓抓似的撓,暗自記下了“幽蛇紋”一詞。
他曾經懷疑過,長家村過去是否存在以蛇為尊的習俗,因為外婆留給他的不論是畫冊還是玉佩,甚至于畫冊中的女神,都含有蛇元素。無縫不入,給他一種宗教徒朝聖般的狂熱感。
但除此之外,長家村在他的記憶裡又是幾度畏懼蛇的。村外圍、每家每戶的院子外都常年撒着一圈滅蛇藥,他小時候還差點誤食過一次。
這樣的兩極,着實讓他弄不明白。
他還在出神,楊宗師突然又問:“你可還記得這些紋路的大緻模樣?”
“我記得。”長青道,他不僅記得,還能畫出來呢——“那你來畫一下,可以做到嗎?”
楊宗師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開口道。
“你這玉佩除了大的斷裂外表面有些磨損,而“幽蛇紋”我見得太少,單憑我一人的記憶難免出錯,所以……”
“我可以。”長青直接道,他彎了彎唇角,整個人看起來煥發了不少容光。
複原東西,這可是他的老強項。
于是在楊宗師的注視下,他半個時辰不到就将玉佩幾乎複原到了紙上。正面視角、背面視角、頂部、底部乃至所有的花紋細節,一氣呵成。
他幹起活來就會沉浸其中,隔絕一切動靜,所以結束直到擡頭,才看見楊宗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背後,正探頭看着他畫。
長青将筆放好:“好了。”
楊宗師止不住地點頭,再看向長青時,眼神中已然帶上了欣賞:“不錯,你學過繪畫?”
長青點了點頭:“我學美術的。”
“學院派能做到這個精細程度很不錯了。”楊宗師背手回到他的座上,“你對紋樣有研究吧,工筆筆法都掌握得這麼熟練。”
聽到這一連串的誇贊,長青有些受寵若驚,他眼睫輕扇,壓下眸中的情緒。
借此機會,他問出了一直在他口間打轉的問題:“我研究過紋樣,就是想弄懂我這玉佩上畫的到底是什麼,方才您說它叫‘幽蛇紋’,還說您曾見過,所以還望您指點一下我,我真的已經找它很久很久了……”
一副感情牌打出去,長青屏息靜候反應。
楊宗師聞言眉角登時皺起,他沉思許久,才緩緩道:“我見過它,但是也不過一面之緣。”
他似乎陷入回憶,就在長青等待着他說出到底在哪裡見過時,他話鋒一轉:“但那屬于國家任務,我不能說。”
長青一下子耷拉下眉眼,難掩失望,還不忘苦澀地扯起一絲笑意,對楊宗師道了句“明白了,感謝。”
楊宗師越看越覺得心裡不對味,怎麼搞得怪愧疚似的。他一把年紀了,也沒那麼多的心眼子,自是看不出長青的表演,直接上了當,說:“但是林家或許有你想要的。”
此話一出,長青眼睛都亮了。
楊宗師舒了口氣:“他們家裡有一位專搞神佛造像的,你可以去問問,應該有些線索。”
得,這趟林家之旅任務有些多。
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哪裡,反而叫長青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就好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引着他前去一樣。
拿着這個線索,長青離開了楊宗師的住處。
三日後。
天朗氣清,到了啟程的日子。
臨行前長青去楊宗師那兒拿回了玉佩。
屈黎本在外頭等他,卻見他出門後表情不太對:“怎麼,沒修好?”
長青臉色如紙般蒼白,不悅地搖了搖頭。
看他這副不想多說的樣,屈黎識趣的沒再多問。
林家雖然也在康江,但位于羅山鎮,過去約莫三個小時路程。
楊蘇翎早已給他們安排了兩輛大奔,一輛裝人,一輛裝着不少金石玉器。楊家雖然看起來落寞,但真蠻有錢的,長青第一次坐上一百萬以上的車,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