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若不是他們來了,湊巧要調查,這仙人地底下的秘密會一直沉寂多久?
沙塵暴太大了,遮天蔽日的黃沙幾乎能将一切罪惡都掩藏。而時過多年,那些從仙人地裡挖出來的東西又會去往何處?
長青不知道,他吹着獵獵的風,靜默地站在着殘缺的廢垣之上,聆聽那來自地下的哀鳴。
忽地肩膀一沉,他側頭看去,見屈黎站在了身旁。
屈黎感受到他的難受,開口緩緩道:“其實這些事發生得很多。”
“隻是随着華國出台保護政策越來越完善,大衆的認知越來越高,明面上的盜墓行為基本消失了。但在以前,尤其是剛建國的時候,政局不穩,我父母那輩的人時常要和盜墓賊打交道,那會很多人鑽空子,靠山吃山,一個村子都盜墓的也不少,非但團體行動,甚至還配備武器,是很難啃的骨頭。”
屈黎的語調愈發低,眉眼間似有落寞。
長青忽地想起很久前楊蘇翎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屈黎家和文物賊有仇。”
對于這個“仇”,他好像也感同身受地難過起來。
胡魯再把他說得多無辜,盜墓共犯是事實,但是礙于眼下證據鍊不全,隻能給予他口頭警告。
長青拿着那張王城的身份證和“那個神秘面具人”的線索,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康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因為楊家家主楊貴德總算脫離危險期,蘇醒了過來。
長青還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他,關于楊新葉憎恨的一切,關于五脈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而他們又隐瞞了什麼。
楊新葉說不出,那隻能由楊家人來說。
中央空調呼呼送着暖風,窗外落葉蕭瑟。
深秋接初冬。
“原來她叫楊新葉……”
楊貴德說,簡單一句話便有些氣喘籲籲。他本就虛弱,眼下更是有氣無力。
而在他身旁,許久未見的楊蘇翎也倚着椅子,看着長青。
長青很快打斷了楊家家主的猶疑,換了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楊集嗎?集市的集。”
話音剛落,楊家家主的身子晃了晃。
楊蘇翎握着父親的手,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但仍舊不明所以,向楊貴德投去困惑的目光:“楊集是誰?”
看到父親不說,她心髒陡然猛跳,極為不安地又看向長青。
“楊新葉是楊集的孫女。”長青不忍回視楊蘇翎,他隻想質問楊貴德:“她說放火是因為恨楊家,恨他們替該罰的人頂了罪,為什麼?”
楊貴德垂目良久,才深深歎氣:“說起來……唉,的确是楊家對不起她們。”
“那是我父親主家時的事,他也為此自責了後半生。但是當時正值五脈成立,容不得任何差池,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原本不能确定的一切,眼下也能在楊貴德遲疑的抱歉中确定。
“所以楊家私掘不報也是不得已嗎?”長青語氣冷得像是雜着冰碴的融雪水,每一個字都鋒利刮人。“不是吧,這是你們的私欲,不是不得已。”
那些強加給楊集的罪名,都是楊家祖輩做的,而一戶農民,因此被一座不屬于他們的貪欲之山壓倒。
“楊集替楊家坐了牢,他的下一輩,下下輩也逃不過陰影,就在昨天,楊新葉也死了。”
祖輩之禍不及後代,但楊新葉所做所為的确與此脫不開關系。
可悲,可恨。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楊新葉的矛頭直指五脈,而不單是楊家。
但是這個問題貌似觸及了更深層次的内容,楊貴德的神情變得很複雜,最終艱難道:“孩子,五脈能夠堅固至今,離不開制衡,而制衡,離不開秘密。”
“那林家私下倒賣文物的事情你們知情嗎?”長青隻感受到徹骨的寒涼。
如果五脈互相知情,那這場聚首讨伐會不就是一場戲,給其他幾脈撇清關系的表演場。
好在,楊貴德對此搖了搖頭,在長青和楊蘇翎一同凝視下道:“這是不知情的,否則我們之前也不會賣貨給他們。”
長青眨了眨眼,才感覺到體溫恢複不少。
臨走前,楊貴德又叫住他,滿臉懇求:“長青,可以麻煩你幫我們,幫楊家最後一件事嗎?”
長青出門的腳步微頓,側頭分出一縷視線。
“幫我們找找玉蟬。”楊貴德道。
“玉蟬有什麼用?”長青冷聲:“五脈的玉又有什麼用?”
楊貴德也明白這是幫助的條件,不多猶豫:“玉是用來開門的,石窟的門需要用玉來打開。”
這樣?
“可是我們上一次并沒有玉佩,石窟的門就是開着的?”長青不解,反問。
“上一次是因為石窟異動,被文物局接手了,他們有手段讓石窟一直開着,平日裡都是合起來的,隻有玉佩能夠打開。”
“沒有玉蟬,我們便失去了鎮守千峰石窟的資格。求你了孩子,這對于我們非常、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