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八跟着他們進了縣衙後院,隻耽擱了這麼一瞬間,卻并沒有見到那登天的兩父子,但他知道他們在哪裡,所以并沒有再跟進,隻是待在洞口附近,等待着他們出來。
“爹,您在這幹什麼?”
兩個孩子在糾結着鑽進洞口,出來後卻隻看到父親守在裡邊,卻并不見那兩父子,于是開口問道。
但朱老八此時卻似乎已經神遊天外,根本就沒聽見兩個孩子的問題,或者就算聽見了,也沒有心思回答,隻一個勁地盯着一個方向,不知道在看什麼。
兩個孩子看他這樣,也不敢再說什麼,隻是那個方向明明什麼都沒有啊!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為就在他們守在這裡沒一盞茶的功夫 ,剛剛那對登天的父子已經回來了,隻是和剛剛進去時相比,他們帶着的籮筐顯然重了很多。
“爹,我要吃肉,燒雞烤鴨炖大鵝,能不能一天吃一隻?”
那個表演登天的男孩看着和小兒差不多大,頂多六七歲的樣子,但他此時卻扛着籮筐,一副非常吃力的樣子,但聽他的聲音卻非常高興的,畢竟剛掙了錢,小孩子都饞嘴嘛!
那個登天的老藝人倒是比朱老八還要年輕一些,此時他身上挂滿了大大小小的道具,被壓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但還是能從他帶着笑意的聲音中聽出他有多高興。
“吃,每天都吃,湊着過年這幾天多表演幾次,以後一年都可以想吃啥吃……”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視線所及的地方,他看到了守在牆邊洞口的父子三人。
“兄弟,你們這是?”
他放下手中沉重的繩子,看向朱老八的神情滿是忌憚。
“我想看看你籮筐裡的屍體。”
朱老八聲音平靜,像是一個充滿智慧的智者,起碼他身邊的大兒是這麼想的,他爹竟然知道籮筐裡有什麼東西,但是屍體?
大兒有些遲疑,籮筐裡怎麼可能有屍體呢?
“朋友這是來砸我飯碗的?”
那男人挑眉,聲音裡的高興徹底消失不見。
“我隻是想看看他。”
朱老八沒有看那男人,隻是把視線放在小男孩背後的籮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來兄弟也是懂行的,那又何必來這堵我?”
那男人壓低了聲音,似乎并不敢在這裡鬧起來。
“他都死了,你為什麼不傷心?”
朱老八的聲音有些飄忽,似乎是在問那個男人,也像是在通過他問什麼虛無缥缈的人,反正看着精神是不怎麼正常的。
大兒擔心地看着他,不知道爹爹怎麼一碰到登天這事就像是中了邪,這個樣子也實在吓人。
那男人似乎也發現了這點,隻能低聲請求。
“一會兒被發現了咱們誰都得不了好,不如出去再說?”
朱老八點頭,但卻上前一步伸出手。
“我幫你們背籮筐。”
男人……
這是跟那籮筐過不去了是吧,怕自己一會跑了不讓他看?殘肢斷臂的有那麼好看?
“行行行,七七,把背簍給他,正好你還輕松了。”
“他也叫七七?”
朱老八把視線從背簍挪到那個男孩身上,眼中的情緒濃郁的讓人看不明白,當然,也實在是吓孩子,起碼那個七七是吓着了。
“爹,他不會是啥在逃的犯人吧?”不然眼神怎麼能這麼吓人?
那個叫七七的男孩把背簍仍在地上,就趕緊跑兩步到了他父親身邊,一副被吓壞了的模樣。
“别怕,咱先出去。”
那男人看了朱老八一眼,帶着兒子就往牆邊走。
朱老八也收回視線,上前兩步背起了背簍,跟在他們身後出了洞口。
大兒小兒見爹爹跟着人走了,也慌忙跟在後邊,小小的腦袋裡都是大大的問号,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朱老八緊跟前邊父子的腳步,拐過幾個小巷,很快就到了一家偏僻的客棧門口。
“爹,爹,咱們真要進去啊,這不會是家黑店吧?”
大兒看這地方偏僻,那對父子又一路上行色匆匆一言不發的,有些害怕了。
朱老八沒理他們,背着籮筐就跟了上去。
兩個孩子無奈,隻能也跺了跺腳,咬牙跟了上去。
因為過年,店内并沒有什麼人,隻一個掌櫃的在櫃台後邊打瞌睡,根本就沒有看到進來他們這麼多人。
那人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往後院走去。
後院裡的房間不少,但大過年的住店的不多,一片靜悄悄的,那父子很快就進了西廂的一間屋子,把東西卸下來後,這才示意朱老八進去。
“你這也不像是來鬧事的,咋滴想來拜師?但拜師可不是兄弟你這态度吧?”
那男人面帶微笑,看不出什麼情緒來,隻是笑眯眯地看了眼進屋的朱老八,又看了眼面露焦急的大兒小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就想看看你這籮筐裡的屍體。”
朱老八沉聲。
有些事情他快要想不起來了,想再看看這屍體的慘狀。
“你砸場子的吧?一隻死猴子有什麼好看的?”
那男人明顯不相信這套說辭,一副你在開什麼玩笑的模樣。
“猴子?”
朱老八猛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對啊,我看你這樣像是個同行,怎麼,找不到合适的猴子,看上我這個了?”
那男人挑眉,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這男人身上的同行氣質他怎麼可能發現不了?更何況他還帶了兩個孩子,那兩個孩子這身段一看就是自小打磨的,不是同行是什麼?
朱老八仍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不再聽這人說什麼,而是直接打開了背了一路的籮筐,伸手就拉出了一根帶着血迹的手臂。
這手臂短小纖細,還穿着半截衣袖,大臂一端血肉模糊,倒是看不出什麼特别的地方,但是露出來的小手卻過分纖細了,指甲被修剪的整整齊齊,但卻過分小巧了,大拇指都不如普通孩子的小拇指甲大。
他扔下這個胳膊,又撈出來一隻大腿,被褲腿遮住的斷腿明顯彎曲的不怎麼正常,腳上的鞋穿的好好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那鞋竟然還穿的嚴嚴實實沒有任何松動的痕迹,明顯的被繩子用力綁在腳上固定過的。
朱老八已經有些懷疑,但他不死心,再次摸到腦袋拿了出來。
這個腦袋和那個叫七七的孩子一般帶了同款帽子,但是大冬天的,厚重的帽檐拉下來,用繩子系的嚴嚴實實,隻露出點看不清眉目的眼睛部位,根本就看不出來是猴子還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