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片歡慶,但一牆之隔的王家卻愁雲慘淡,丫鬟下人全都靜悄悄的,不敢發出一點響動,省得惹着了府中少爺。
就在這時候,書房中傳來一聲嘩啦啦的脆響,很明顯是有什麼瓷器落地摔碎了。而且這瓷器不像是自己落地碎裂了,反而像是被什麼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砸碎的,而這府中能幹出這事的,除了自家少爺也不會有别人了,概因他剛剛落榜,心情不好。
“憑什麼?憑什麼那李三尖嘴猴腮的窮酸能考中秀才,而我卻連個童生都中不了?”
王生氣的不行,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摸到什麼都想摔了,碰到什麼就想踢兩腳,但就算如此,也是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洩。
門外的下人吓的是瑟瑟發抖,隻希望少奶奶能多勸勸少爺,讓他趕緊消氣,這樣也不至于再每天戰戰兢兢地上工。
“夫君何必生這麼大氣,你不是早就應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嗎?”
床榻上一個年輕的女人低頭喝了杯茶,把茶杯在手中把玩了半天,神情是常見的漫不經心,似乎并沒有因為男人的氣憤而有什麼心理上的變化,反而平心靜氣,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生氣一般。
“你還是看不起我,覺得我不如他是不是?要知道你現在已經嫁給我了,你是我的妻子,和那個李三再沒有關系了,他就是考的再好,以後高中狀元了,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們之間也再無可能了。”
那王生看到妻子這麼淡定,似乎想起了什麼更不愉快的事情,面目猙獰地跑到她面前,雙手在空中比劃着,激動地連空氣都快要被他摩擦燃燒了。
那女子卻像是根本沒看到這景象一般,隻是淡定地掃了他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茶杯上,似乎那是件什麼價值連城的絕世寶貝一般。
但就是她這樣事不關己的态度,更讓王生憤怒到無以複加,像是在燃燒的火上澆了碗熱油般,讓他渾身都快要炸裂開來。
“江娥,你現在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我們倆才是門當戶對天生一對,那個李三瘦的像猴子一般,連吃飯的錢都拿不出來,成天饑一頓飽一頓的,如何能養得起你?他能買得起你手中的茶杯嗎?”
嫉妒的火焰亂飛,燒的王生快要冒煙了,李三李三,到處都是李三,他怎麼就那麼陰魂不散,非要在他面前晃悠?
“你沒考上童生是因為李三嗎?”
江娥平靜開口,視線也終于落到了憤怒的王生身上了,這讓他的思維短暫地停滞了一會兒,這才結結巴巴又惱羞成怒了。
“當然是因為他,要不是他成天在我面前晃悠,還在學堂裡和我作對,我能連個童生都考不上嗎?那就是個小人,他就是要激怒我,讓我不好好讀書,讓我永遠比不上他,也不看看他那窮酸樣,就是考上秀才了不一樣還是得窮困潦倒?我有哪裡比不上他?”
這是破防了啊!有一個性情不定的丈夫,江娥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了,但聽着他口中的歪理邪說,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悲哀,畢竟這樣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多麼想給他灌碗藥湯子,讓他永遠都不再說話啊!
可惜不行,江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弟弟需要王家的支持,她不能太過分,可是有時候她又忍不住想,這樣的王生到底能幫助弟弟什麼呢?到了他這一代,讀書不行,經商也不行,難不成還能指望京城當官的堂叔嗎?那堂叔就算是再位高權重也是王家的堂叔,又不是他們江家的堂叔,又哪有餘力幫助弟弟呢?
但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父親早逝,江家早就不是以前的江家了,王生能說一句門當戶對,就已經是她高攀了。
“你不用管他,自己好好讀書就行。”
江娥不喜歡丈夫,當然也不可能喜歡他口中那個窮酸的李三,雖然她和李三自小就認識,但也僅僅隻是認識而已,他一個被寡母帶大的兒子,她怎麼可能看得上?
但是顯然王生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妻子不喜歡他,完全是因為李三,是李三和妻子青梅竹馬,李三又慣會裝模作樣,哄騙了妻子的心,都說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但奈何他自己沒本事,讀書交友都比不上人家李三,自然這人就成了他的心魔。
如今李三一路順風中了秀才,王生卻連縣試都沒過,連個童生都不是,這不剛揭榜就在家裡發瘋了。
“你就是瞧不起我是不?我讀書不如他,以後可能也不能給你掙诰命,你瞧不起我是不?”
王生的情緒激動,腦子裡都是李三那張臉,閉上眼睛都是妻子背叛他和李三在一起的模樣,這讓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發瘋。
“沒有人瞧不起你,是你自己非得要和李三比,他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落魄學子,你一個大少爺和他比什麼?怎麼不和他比誰更有錢?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短處去和别人的長處比?”
王生就算不會讀書也能富貴一生,但李三若不讀書就得回家種地,就是頭懸梁錐刺股真考中了進士,隻要不是當個貪官,以後一輩子都不會有王生的日子過得舒服,這樣的兩個人又有什麼可比性呢?
“你就是覺得我比不上他,我讀書不行是短處,他讀書就是長處,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麼?”
江娥有些心累,他這是陷入了魔障,這麼下去這輩子就毀了,别說幫他們江家了,就是王家也得被他拖到溝裡去。
“那你覺得自己能不能在讀書上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