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生她的女人,見了他後更是嫌棄他!可是,他的父親卻在一個月前因肺痨病故,父親雖從未疼過他,可也從未傷害過他,是以,在他内心深處,唯一的亮光便是父親給的,就那麼一丁點微弱的光。
既然母妃那麼不待見他,索性,他就親手殺了她的母妃。但他并未直接緻她于死地,而是在她的日常飲食裡加了一味慢性毒藥。
終有一日,母妃毒發身亡,謝寒淵才覺徹底解脫。
他曾經認為,這天下非黑即白,直到後來,他才發現,這世上更像是灰蒙蒙的。
謝寒淵從回憶中抽離,他雙目猩紅,兩頰肌肉發顫,居高臨下地看着錦書。
“何為善?何為惡?你根本不懂!”他唇角一勾,神色漠然,“你會勸一隻老虎不要吃肉嗎?你在老虎面前,隻是美食。”
少年猛然背過身:“趁我改變決定前,快滾!”
聞言,錦書渾身顫抖,她緩緩站起身,四肢無力仿佛随時都會倒下,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眼裡滿是失望、悲憫和無奈。
她養育他多年,遲早也會被世人唾棄、指責、辱罵,恨他的同時,連帶着恨她,早晚不得好死。興許,這就是她的命運,無法選擇的宿命。
良久,李青悄然上前,拱手行禮:“世子不必憂心,屬下定當盡忠職守,為世子效犬馬之勞。”
他頓了頓,喉結微動,又道:“屬下有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說!”謝寒淵回到座上,揉了揉眉心,嗓音中透着不耐。
李青深吸一口氣,斟酌着詞句:“屬下瞧您和孟家長女似乎……走得很近,您要殺三皇子,世子可是為了她?”
謝寒淵唇冷笑:“那個女人,不過就是我的棋子罷了。”他口氣淡漠,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茶盞。
“可屬下瞧您,似乎樂在其中……”李青垂眸,不敢直視座上的人,聲音愈發得低沉。
燭光下,他的下颌線如刀削般鋒利。少年彈了彈指甲蓋上的一抹灰:“此女倒有幾分意思,陪她玩玩罷了。”
李青鄭重道:“世子年歲不小,也該找一個合心意的姑娘了。”
他冷哼一聲,眸中寒光乍現:“女人,隻會成為我的障礙!”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女人。
隻是,孟顔年歲已在桃李之年,卻至今未婚嫁,着實少見。
窗外月色如水,深夜冷風悄然滲入。孟顔趴在桌案前,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桌角邊緣,眉頭緊鎖。
她心中想,蕭歡至今都未親吻過她,兩人最大的肢體接觸隻是擁抱和牽手。不似謝寒淵同她……
可是,她雖碰過蕭歡的手,卻從未生出任何異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左手碰右手一樣。
反倒是謝寒淵,有種……不知是否因着前世同他洞房了的緣故?
她拍了拍自己腦袋,罷了,不想這些了,隻是,不知謝寒淵會對三皇子做些什麼呢?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就近不了身。其實她告訴他這一切,隻是想找個人傾訴,不然憋在心裡壓抑得實在難受。她指尖輕點太陽穴,一想到三皇子以爹爹前程作威脅,孟顔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決定,明日要再單獨會會他,同他周旋一番,要他看在她日後嫁給他的份上,放爹爹一馬。
翌日巳時,陽光透過窗棂灑入室内,屋外傳來一陣喧嘩,孟顔循聲望去,正是孟琦興沖沖地過來了府中。
半響,孟琦就敲開了孟顔的屋門。
“堂姐,一個人悶在屋子裡頭幹什麼呢?”
孟顔注視着手中的話本子,一眼都未瞧她,道:“怎麼今兒有興緻來我府中串門?”
平日她心情好倒是願意理她幾句,可如今她整個人不在狀态,更是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聽聞,三殿下中意你?可是你和蕭公子不是……”孟琦雙肘撐在桌上捧着自己臉頰,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這我可不清楚,你該去問三殿下。”孟顔翻閱一頁,仍舊低頭看着話本子。
沒想到她竟然也知道此事,消息可真靈通。
孟琦瞧她愛答不理,臉上笑意更深:“你還真是個二愣子,你對三殿下到底有沒有意?”
孟顔隻覺從她嘴裡道出的話,總是令她生起一股想要動手揍她的沖動。
她起身将屋門打開:“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吧,等會我還有事。”她回眸看了孟琦一眼,“還有,别再叫我二愣子,我有名有姓。”真是跟個肛/門嘴一樣。
孟琦心中明白,若是孟顔真的得罪了三殿下,整個孟氏一族都将受到牽連。畢竟,自從孟津升官後,大伯和她爹都從中受益,平步青雲。
而孟琦的爹現任通政使司參議,好不容官居五品,怎能因孟顔而受牽連呢?
“那你倒是回答我,你對三殿下是何意?”
“我不想跟你說話,可以嗎?”孟顔直言不諱道。
半響,孟琦掃視一眼她的妝奁,伸手一指:”我今兒過來,其實是來找堂姐讨一物。”
“堂姐可以将那串琉璃璎珞送給我嗎?”她食指相抵,忸怩道。
這串琉璃璎珞自祖上傳下,價值不菲。孟顔都極少戴它,生怕磕碰到了。
“我自己也挺喜歡的,要不送你其他的如何?”
“可我就喜歡那串琉璃璎珞。”孟琦嘟囔道。
孟顔自知若是不給她,她就非得賴着不走。
她隻好道:“罷了,給你就是。”她将璎珞放入錦盒内遞給她,“你可以走了。”
臨走前,孟琦低頭瞄了眼桌上的話本子,恰好扉頁寫的正是男女熱吻的場景。
孟琦瞳孔瞪得如銅鈴般大:“喲吼!堂姐還看這種,真是看不出來呀。”她似笑非笑。
孟顔一時惱得很,氣得喉嚨如被魚刺鲠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指頭微顫:“你……你要不把璎珞退給我吧,什麼都要看一眼,不看會死?”
孟琦朝她指指點點,眯着眼道:“真看不出來,堂姐你長得斯斯文文,竟……”
孟顔一聽,頓時紅了眼,唇瓣微顫。根本不是她想得那樣!
她覺得自己的人格又因她的一番話被玷污了
多說無益。
孟顔深呼吸一口:“可以滾了吧!”
“堂姐這是惱羞成怒了?”
孟顔時常怨自己反應不夠快,嘴皮子不夠靈巧。除了在三皇子面前急中生智,不過是她提前做足了準備,才能表現那般機智。
“你再得寸進尺我就跟我爹說去。”
“去吧。”孟琦絲毫不畏懼,她知道當下正是孟津焦頭爛額的時候,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小事。
孟顔不想逞口舌之争,但看着孟琦得意的樣子,讓她更加堅定了去找謝佋琏的決心。
孟顔一把奪回璎珞:“不想給你了。”她推攮着孟琦,直至将她推出屋外。
孟琦本就沒有她那般豐盈,是以力氣略小于她。
屋門被阖上前,孟顔又冒出一句:“日後避着我些,别讓我再看到你!”
孟琦一時惱怒起來:“孟顔,别給你臉不要臉,真當自己是天潢貴胄不成!你都還沒嫁進去呢!”
聞言,孟顔一把捂住雙耳,隻當沒聽到,不想同下/賤之人一般見識。
她本身是個沒什麼欲望的人,對煩心事也不會太上心,她想要的是過好當下,事後便會主動屏蔽掉所有負面的人和事。
孟琦總算走了。她捧起桌案的話本子,仔細浏覽一遍,尺/度也算好吧,不過幾處唇齒相纏,倒惹得孟琦大驚小怪。
她忽而憶起同謝寒淵在小木屋的時候,她清晰地記得隔着素紗中衣,被少年骨節分明的手裹頰住時,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裡的灼熱,令她心頭一陣酥癢。
她想起前世和他洞房時,他并未那樣撫觸過她,隻是互相咬來咬去,舔來舔去,銜着她唇珠厮磨,絞得她雲鬓散亂,但僅限于嘴和那,無半句溫存軟語。
全然不似這話本子寫得那般美好旖旎。
半響,孟顔叫來了水。
“嘩啦——”。
銅鏡映出少女眼尾的濕紅,足尖正無意識磨蹭檀木腳踏,仿佛要蹭掉那虛幻的灼熱。氤氲的水霧裡,鎖骨泛着珊瑚色,熱氣蒸騰的肌膚竟比海/棠花還要豔上三分。
洗完後她發現自己臉蛋紅彤彤的,周身無比軟綿。以為是自己最近太累,幹脆睡個午覺,沒成想到了次日早上才醒。
醒來時發現那話本子還放在桌案上,擡手将它擲進紅木箱内。
今兒放晴,孟顔早早用完膳便出了府中。
她未帶流夏,并不想讓旁人看到她被人不敬的樣子,她心中仿徨,還夾雜着一絲奉浼。指尖緊緊攥緊衣擺,倘若他再敢欺負她……
她除了以死相逼,似乎别無選擇。
他來到謝佋琏宮外的宅院,守門的下人進去通報一聲,便客客氣氣地恭請她入府。
“孟姑娘,這邊請。”
孟顔挪着小碎步,雙手交疊在一起,指尖泛白。腦袋似乎嗡嗡地響着,有些不知所措。
一盞茶的功夫,那厮便将她帶到一偏僻的屋子内。
“孟姑娘您先等等,殿下很快就來。”
那厮躬身告退前,以一種不可言說的眼色朝她打量一番,孟顔心裡發慌極了!她更加害怕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小九你在哪?我好怕!她莫名地想起了謝寒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