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響起震耳欲聾的抽打聲,窗外的殘月似乎因驚吓躲進了雲層。
一遍,兩遍……汗水浸透了孟顔的手心,握着九節鞭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血腥味,少年一聲不吭,鞭梢在他脊背盡情地肆虐。
她不能停。
她必須讓他知道,肆意殺戮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長長的九節鞭就像一條詭谲的毒蛇,張開獠牙,一頓撕咬。
鑽心蝕骨般得疼,疼得他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那種感覺,就像被剝皮了一般,少年感覺滿口皓齒都快要被震得脫落。
痛到極點,甚至感覺不到疼了,隻有火辣辣地難受,身體好似不再屬于他。
滿室彌漫着淡淡的血腥氣,将他嘴裡的腥甜蓋住。
孟顔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四十九鞭後,少年的布衣已經破爛不堪,幾乎被鮮血染紅,一道道鞭痕交錯縱橫,像是一條條紅色的小蚯蚓,密密麻麻盤踞在他的脊背。
謝寒淵跪坐在地上,身體微顫,臉色透着淡淡的蒼白色。月光從窗棂投進下來,為他眉眼鍍上一層銀輝,照出他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他唇瓣微抿,強忍着痛楚,眉心擰成一道褶皺。
“姐姐滿意了嗎?”他嗓音微弱,卻透着一絲傲骨。
“我……我扶你到榻上吧。”指尖在空中微頓,不知該如何碰觸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少年。
她小心翼翼地拽住少年的臂彎,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謝寒淵順從地起身,卻因劇痛踉跄一步,孟顔急忙摟住他的腰,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熱度,還雜糅着一絲微顫。
“我給你上藥。”孟顔捧起事先備好的金瘡藥,手卻抖得厲害。
“脫了。”
謝寒淵緩緩褪去衣衫,後背滲出的血漬和衣衫緊密相融,如抽絲剝繭般,每一次撕扯,都帶着鑽心的疼痛。他咬緊牙關,額頭青筋隐現,呼吸變得急促。
孟顔連忙錯開視線,她雖見他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可如今這一整背的傷痕,卻令她不忍直視。
她暗想,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可不下重手,他又怎會真心悔悟?夜風透過窗棂襲來,拂動燭火,她在心中掙紮着。
要想挽救他,就得以狂人的思維去對待狂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啊!為了他将來不再成為人人唾棄的攝政王,她希望他是一個受人景仰、愛戴的強者。
然後,再幫她拯救阿兄,拯救孟府上下,實現雙赢。
她顫抖着手将藥粉從瓶口倒出,有些皮肉依稀可見森森白骨。金紅的燭焰映照着那猙獰的血痕,好似火山下灼熱的岩漿,異常刺目、可怖。
她蓦地一阖眼,整個上藥過程都閉着眼,指尖離他肌膚隔着幾寸的距離,也能感受到那片鞭痕散發的滾燙熱意。
少年察覺到有些藥粉灑在了他身前,于是朝後一伸手,握住她的皓腕。動作帶着幾分急切,卻又控制着力道,生怕碰疼了她。
“姐姐被我身上的傷口吓到了吧,我扶着您的手。”
孟顔心中咯噔一下,雙眸睜開了又阖上,阖上又睜開,隻覺手腕處的大手十分溫熱,充斥着強勁的生命力,透過肌膚好似滲入她的血脈,一路蔓延至心口。她咬緊下唇,靜下心來試圖讓心跳放緩一些。
半響,孟顔上完藥,額間卻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又從櫃子裡取了一件幹淨的布衣給他。
“換上吧,這件我就幫你扔了。”孟顔捧起他那血淋淋、破爛不堪的舊衣,下意識瞄了一眼他身前白花花地肌膚。少年肌理分明卻又不過分壯碩,在月色下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
正欲離開時,少年蓦地攬住他的腰身,腦袋依偎在她的小腹處。動作猶如獵豹般迅捷,卻又雜糅着幾分溫柔,讓她猝不及防。
孟顔的裙擺因他的鼻息拂動,微微顫抖。
“姐姐原諒我了嗎?”他雙臂緊扣住她的軟腰。
她心跳猛地加速:“嗯,但你不可再随意殺人!”她頓了頓,感受着腰間傳來的熱意,“還有,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少年“哦”了一聲,松開雙臂目送她一步步遠去。燭光映照在他清冷的眉眼上,将他深邃的眸子添了一絲暖意。他心中奇怪,為何被她鞭打,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心一陣癢癢,如同羽毛輕掃過心尖。
他将衣襟朝後一翻,褪下去了點,露出硬朗的胳膊,側頭舔了舔肩上的一道傷痕,仿佛一頭野獸舔舐自己的傷口。
唇舌觸碰傷口時,那痛感雜糅着異樣的快意。
謝寒淵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知舔砥一番她那小小而又纖細的手指頭,會是何感受呢?
少年睫羽下眸光灼灼,像是淬了毒的歡喜。
“這算不算...姐姐在我身上烙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