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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
孟顔坐在院子裡,手中捧着書卷,一字未看進去,正想着那夜的夢。
夢裡,那些旖旎的畫面,讓她醒來後羞愧難當,心中對蕭歡的愧疚愈發得深,覺得自己太對不起他了。
這些時日,偶有收到蕭歡的書信。信中字裡行間一如既往地透着對她的關切。可孟顔隻是簡單幾句寒暄和祝願的話,便再無其他要說的。
她在想,自己對蕭歡似乎更像……兄妹之情吧。
但她會做那樣的夢,并非出于本心,興許……就是話本子看多了的緣故。
清風拂過,一片火紅的楓葉打着旋兒飄下,落在她的大腿上。她伸手将楓葉拾起,指尖摩挲着葉片粗糙的紋理,思緒飄搖。
她忽兒想起一個問題,那夜謝寒淵為何會突然到訪?那不是三皇子的私宅麼,他來做什麼?
隻是謝佋琏被帶走得太快,讓她來不及細想。
謝佋琏在朝堂内外口碑甚佳,頗受聖上器重。一旦太子被廢,他則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如今他死于非命,聖上怎會善罷甘休?謝寒淵早晚會出事的。
而孟家也必定會受其牽連,畢竟,謝佋琏出事的那天,她恰巧私自去過他的府上,孟家定會因她惹上無盡的麻煩。
孟顔感到心中一陣無力,她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被謝寒淵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原本甯靜的生活,好似一汪湖面,被石子一擊,泛起了層層漣漪。
半響,她起身走去西廂房,卻未瞧見謝寒淵的身影。自從收他做了自己的暗衛後,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整日呆在府裡,而是有了更多的人身自由。
正當她轉身往回走,謝寒淵不知從哪冒出,悄無聲息。
“姐姐身子可還有什麼不适?”
孟顔被吓了一跳,搖搖頭:“我已無礙,小九,我還未來得及向你道一聲謝。”
說完,她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恭敬、虔誠。
謝寒淵瞳孔驟縮,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禮,帶着一絲探究的意味:“您跟我這樣的下人道什麼謝?”他心中有些許觸動。
孟顔俯身時,胸前的那抹瑩白若隐若現,少年輕輕一瞥,并無過多留戀。
孟顔直起身子,一字一頓地道:“在我心裡,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而你,在我心中,我亦從未拿你當下人看待。”她嗓音擲地有聲。
“那您将小九看作什麼?”少年眸色漸深。
孟顔微微一怔,沉思片刻,緩緩開口:“知己。”
“是你及時救了我,否則,我若遭人踐踏,必定不會苟活于世。”
謝寒淵微微一笑,眉宇間的陰郁之氣消散不少,他斂目凝神,俯視着眼前的人語氣輕佻:“一句謝謝,是不是不夠呢?姐姐……”
自昨夜孟顔和他掏心窩說了些許話後,謝寒淵的言辭便愈發大膽、肆無忌憚起來。
孟顔被他這聲“姐姐”喚得有些不自在,她微微蹙眉,問:“你……需要什麼呢?孟家什麼都可以給你。”
謝寒淵湊近她,故意道:“姐姐對我生平一無所知,不想了解小九的過去麼?”自從那次孟顔給他用了“無垢”之後,他總感覺她似乎知道些什麼。
孟顔自知他在套她的話,便道:“如果你不願說,我也尊重你,不會勉強。如果你想告訴我,我會做一個很好的聽衆。”
少年的眸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笑了笑:“姐姐的道謝,小九心領了。”
此刻,孟顔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那夜我神智不清,對你說了些渾話,興許很不妥,你可别往心裡去。”
謝寒淵反問道:“你說了什麼渾話?”
孟顔一愣,他是忘了還是當時沒聽清?她仔細回想,她記得謝寒淵分明還說,要她别誤會他。
“你……忘了呀?”她嗫喏地問道,面帶羞赧。
謝寒淵看着她嬌羞的模樣,一本正經地說道:“嗯,姐姐倒是很喜歡叫小九……色鬼。”
少年的話帶着一絲戲谑,孟顔的臉頰瞬間變得酡紅。沒想到謝寒淵竟當着她的面直言不諱地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