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刀絞,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大婚之夜,怎能沒有新郎?
“太子!”她急忙喚住他,“至少,臣妾要為您誕下子嗣,否則父皇母後怪罪下來,臣妾如何承擔得起?”
太子腳步一頓,她趁機道:“這是身為未來儲君的責任。”
話音剛落,太子轉身向她走來,眼神晦暗不明,如同寒夜冷霜。
最終,太子如同例行公事一般,毫無溫柔和愛撫,她隻覺得疼痛充斥着全身,尤其是雙腿,酸疼無力。
淚水浸濕了枕頭,這日子一眼就能望到頭。
一年後,太子妃誕下一子,成為她生命中最堅實的依靠,那是愛的結晶,是未來的儲君。
兒子的眉眼像她,嘴唇像太子,太子妃歡喜得不得了!
隻是一個兒子還不夠,太子妃還想要更多!
直到第五年,太子妃才終于再次懷上,五年的期盼終得圓滿,在佛前日夜的祈禱下,太子妃終于誕下一女。
可女兒有什麼用?賠錢貨!
可太子妃轉念又想,沒有了西郊國那個女人的幹擾,她終将有機會赢得太子的心。
但命運是殘酷的,現實給了太子妃沉重一擊。
皇上駕崩,太子順利登基,成為天/朝的新帝,不久,新帝開始招攬嫔妃選拔後宮。
那些入選的女子,各個光彩奪目,美麗動人,饒是未必都是人間絕色,有的或許還略遜于她,甯淵帝似乎也沒有特别喜歡和寵愛哪一個,對待他的嫔妃們總是一視同仁。
一日,甯靜的午後,皇後精心熬制了一碗蓮子粥,想要送給甯淵帝,為他清心降火。
可當皇後送至禦書房時,卻發現皇上尚未歸來,隻有一幅剛剛繪制好的女子畫像擱置在案牍上。
畫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驚為天人。皇後隻看了一眼,那女子的面容便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腦海中!
原來,後宮的嫔妃們,都長着一張和她有着三分相似的臉!
畫中人,集端妃的玉羽眉、麗妃的桃花眼、菀嫔的小翹鼻、祺貴人的花瓣唇,以及清貴人那脫離俗塵的氣質于一身。
所有這些美好的特質,集于一人之身,美得令人窒息。
突然,她恍然大悟,原來後宮中的每一位妃嫔,都是她的縮影哪!
而這幅畫,無疑就是那位西郊國的王後了。
十五年後,太子随甯淵帝一同北上,攻破了西郊和萊國。皇後常常自問,皇上的野心究竟是為鑄就千古帝業?還是因那女子?
戰火散盡,天/朝旗幟高揚,然而甯淵帝的眸中卻黯然無光,沒有半分欣喜。或許是因為那位令他魂牽夢萦的女子,在兵戈之中永遠阖上了眼睛。
皇後從回憶中回過神,手中的白發不知何時已落了地,如同她流逝的韶華,一去不複返……
不久,眉香聽聞眉蘭回了宮,欣喜若狂,立刻趕往她的寝宮。一見到眉蘭,緊握着她的雙手,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歡喜:“姐姐,妹妹要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眉蘭心生疑惑,正待詢問,卻見一個熟悉的倩影從眉香身後走出。眉香笑意盈盈,将那人推到她眼前:“姐姐請看!”
眉蘭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上前,一把将人抱住:“檀涯!真的是你!你還活着!”她哽咽道,這是自她家國被滅以來,最開心的一回。
原來檀涯是眉蘭在西郊國時的貼身婢女,後被敵軍俘虜,太子又将她贈予眉香做婢女。
眉香笑靥如花:“有了檀涯,正好可做我們姐妹的眼線。”
檀涯面露感激之色:“娘娘放心,太子對奉儀極好,隻是..……”她聲音壓低幾分,“奉儀雖愛太子,卻因家國仇恨難以釋懷,始終無法全心接受。奴婢心中也恨,恨不得手刃仇人,卻又無能為力。”她眉頭緊鎖,滿面愁容。
“你們不必擔憂,一切交給我就好。”眉蘭輕拍着檀涯的肩頭。
三人相視,給了彼此一個堅定的眼神。
幾日後,宮中突傳奉儀薨逝的噩耗,眉蘭聞訊,如遭五雷轟頂,腸子都悔青了!據說奉儀在睡夢中安詳離世,死因不明。很快,東宮挂上了白棱,喪儀聲勢浩大。
眉蘭心如刀割,這世上竟隻剩她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靈堂内,眉蘭跪在妹妹的靈柩前,淚如雨下,好端端的怎麼說沒就沒了呢!眉香的音容相貌她曆曆在目,發生的一切好不真實。
她開始憶起過往,幼時妹妹對她極好,凡事讓着她。有次她從樹上摔下,妹妹為接住她,卻摔斷了自己的手臂,幾個月才痊愈。每當她不開心的時候,妹妹也會耐心哄她,說些有趣的事逗她開心……
每當太子妃刁難她時,她總會善用太子的寵愛作為盾牌,靈巧反擊。即便佳節時本該太子妃侍寝,眉香也能找到合适理由,将太子留在身邊。
謝傾琂深愛着這樣的眉香,愛她依賴他時的柔弱,愛她吃醋時的嬌嗔。
他們曾剪下彼此的發絲,綁成同心結。他還每日都要為她畫眉,時而蛾眉,時而月眉,時而遠山眉……眉香總是笑得眉眼彎彎,如花綻放。
可是,美好總是轉瞬即逝,眉香終究離他而去,留他一人在世間。那個不祥的夜晚,他們如常相擁而眠,謝傾琂耳邊卻漂浮着一縷縷琴音,使他很快沉入夢鄉。
夢中,眉香為他梳理發髻,眼中卻含着淚水。突然,她手中的發簪刺入了他的心口。
謝傾琂驚醒,冷汗涔涔,轉頭看向身旁沉睡的眉香,心中湧起一陣不安。他輕喚她的名字,卻無任何回應。
他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她依舊無任何反應。謝傾琂慌忙地伸手探向她的頸部,這才發現,她的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他嘶聲哀嚎,為何老天如此不公,這麼快就将他的愛妾帶走!
他匆忙召來太醫,最終卻被告知回天乏術。謝傾琂從回憶中抽離,雙腿一軟,當場暈倒。
“太子!太子!“太監們驚呼着圍攏過來,将他擡回東宮休養。
良久,謝傾琂醒來,空洞的目光投向窗外,耳畔回蕩着哀哭聲。
他喃喃自語:“眉香啊,你怎能在我尚未登基,未冊封你為後,未與你生兒育女,未攜手共賞這大好河山,就這樣離我而去?”
淚水無聲滑落,濕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