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遠望岩幽之地許久,她才恍然發覺金丹鳥這一程終是結束了。
她又将視線放到遠處試圖接近祢春的霍邈身上,看她精神頗好地正思考如何與祢春搭話。
怎麼獵到金丹鳥,期間如何艱辛如何難熬,霍邈若不開口講,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所有的痛和苦會被她一個人消化。
會不會有哪一刻霍邈真就會死真就要徹底離她們遠去了呢?
落雲不敢再想,她隻覺一切都像是黃粱一夢。
不知道這消息在修仙界傳開,那些人又該如何鬧騰了。
天上那輪明月隐于逐漸破曉的天光中,隻那令人心曠神怡的天景持續不到一會兒便消失了,變成了霧蒙蒙的大陰天。
黃雲月和黃雲雪漸漸醒了過來。當空曠的藍天再一次映入眼中時,黃雲月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已經死了。
這是哪……她姐姐呢?
她們死了嗎?
“你們醒了?”落雲看她們睜開雙眼,道。
她見黃雲月看自己像在看什麼陰間使者,又想起她們是自己和聖素手千辛萬苦救回來的,腦門上忽然現出一排黑線。
“喂,你們沒死,好好揉揉眼睛,看看周圍。”落雲幹巴道。
黃雲雪聞言,立馬跳起身,要拉着快散架的黃雲月道謝。
落雲給她們一把按回去,看了身後一眼,給霍邈讓開身子。
黃雲月和她沒什麼情緒的視線碰上,抖着眼皮狠狠擠住眼。
她下意識做起一個防禦的姿勢,看的霍邈心中起火:“起來吧。”她不鹹不淡來了一句,把落雲剛按下去的兩人一聲喊起來。
她們站在霍邈背後,低着頭,組織語言,嘗試說些什麼。
可在霍邈的威壓下,竟是一個字都沒有勇氣敢往外吐。
霍邈望着祢春抱臂靠樹小憩的身影,幽幽歎氣,聽得這二人直打哆嗦。
祢春真的不願意理她,一眼也不多看,瞧見她臉色就繃着,這該如何是好。
霍邈搓着羊絨袖口,歪了下頭,擰着眉繼續思考。未果。
她收了思緒,見身後那二人老實得像兩塊沒有感情的石塊,瞥她們一眼:“不願意說點什麼?”
黃雲月拽住黃雲雪的手臂:“為什麼救我們?”
霍邈道:“死人晦氣,還是救一下吧。”
黃雲雪:“……”
黃雲月:“……”
霍邈見她們不吭聲:“開玩笑的,念着船上那點關系,我多取了兩片羽毛給你們用。”
黃雲月聞言,瞳孔地震,手指劇烈哆嗦起來。
她霎時想起自己要對霍邈做的蠢事……搶金丹鳥?她用得着搶嗎,看看,人家都提前為自己搞好多餘的羽毛了,而她,竟然要想着伸手去搶。
她膝蓋軟了一下,整個人往前倒去,霍邈打開畫眠,給她擋了回去:“所以,哪怕你們願意撐着那點力氣多問一嘴,也不至于落到這樣一個不好看的局面。”
說完,霍邈嘶了一聲,覺得自己這話不太切實。
她們之間準确來講是沒多少濃厚的關系的,為她人着想确實不太現實幾率太小,誰都摸不清對方的真實脾性,理所當然覺得别人會幫自己,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所以……霍邈忽然笑了笑。
她這人真是太善良了。
黃雲雪和黃雲月看不懂霍邈臉上的表情,不知她此時在想什麼,皆是不安又好奇地看她。
霍邈一擡頭,收了臉上的情緒,道:“回家去吧。”
話畢,她又繼續思索如何與祢春搭話,讓祢春願意理自己,邁着步子,在大陰天打起來傘,走了。
黃雲月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雜陳,倒在心底的既是難以言喻的溫暖又是覺得自己不要臉的丢人。
她想到自己和阿姐将挂在上面長度可觀的蛇燒死,順着它落到地上,又被猛然現身的金丹鳥抓到岩幽的經曆,後背還是會泛起一片針紮似的涼。
第一次見金丹鳥全身,她捂着嘴失了聲,勇往直前的沖勁兒霎時幹枯一片碎在心裡,她們打起了退堂鼓,意識清醒過來後,隻願意縮在黑黝黝的角落裡,一直等到祢春她們來。
還以為她們來了便有勇氣了,誰知四肢就像是剛接上的,走路還沒幼童快,到頭來依舊縮在角落裡。
霍邈能将金丹鳥拿到手,放在她們眼中就等同于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難。
不知她心态是如何長的,那尋常人根本無法将生命抛之腦後的瘋一般的勇氣對她而講許是家常便飯。
她愣愣地想着自己的事,肩膀被黃雲雪撫住,對着祢春她們一行人的方向彎了彎腰,然後,離開了。
天色陰霾,跟晚上沒什麼區别。
幾個人商量好,要去越越集市找個客棧休息一天,再啟程往返。
幾人沿着來時路,各自困頓地打着瞌睡,恹恹地驅動着胳膊腿,喪屍一般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