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銘剛把被子給褚知和蓋上,卧室的門就被撞開,合頁被撞壞,門砰一下整個砸在地闆上。
沃爾特沖進來,除了用來走路的幾根,其餘觸手全炸開,它張着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大喊道:【不許欺負我媽媽!】
郴銘瞟了眼被它弄壞的門,沉着臉:【滾。】
沃爾特張牙舞爪地撲向郴銘,郴銘冷笑了聲,觸手從後肩處生長出來,啪的一聲抽中沃爾特。
它猛地撞在牆上,受到重擊,牆體瞬間凹進去,幾秒後,沃爾特掉到地闆上,蜷縮着觸手,仰面躺着張開大嘴發出響亮的哭聲。
從沃爾特進門到大哭不過半分鐘,褚知和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郴銘就搶先一步道:“是它自己撞到牆上的。”
話音剛落,沃爾特的哭聲陡然變大,錐子般地刺中褚知和的耳膜,他看了看變成三道重影的牆,壓在内心深處的母愛不可抑制地複蘇。
離開的計劃裡沒有伊桑和沃爾特,他動過帶幼崽一起走的念頭,伊桑很小,不用費什麼勁,但沃爾特不同,它吃得太多,導緻體型以一個無法控制的速度增長,褚知和又沒有野外生存的能力,隻能把沃爾特帶進住宅區,但僅僅隻是想想,他就斷定行不通。
還有它們奇怪的叫聲——那是一種任何人類聽到都會起疑的聲音。
一定會被發現……
所以褚知和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現在,他閉上眼重新睜開,定定盯了一會,終于看清那面受損的牆體。
沃爾特還在哭。
郴銘本就不多的耐心很快見底,餘光中,他看見褚知和扣好扣子,要起身下床。
在海裡,海怪幼崽聒噪讨厭的哭聲從來得不到母親的憐惜,隻有人類的幼崽才會用哭泣尋求關注。
沃爾特隻是一個烏漆麻黑、腦子不靈光的海怪,它怎麼能僅僅隻是哭兩聲,就得到阿和的關心。
褚知和腳還沒落地,就被按回床上,他有些虛脫,提起一口氣,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大些:“放開我,沃爾特在哭……”
“我知道了,現在就把它弄到樓下。”
褚知和對郴銘的這種做法已經習以為常,他也沒精力因此産生憤懑的情緒。
郴銘讓他很失望,“放開我……”
郴銘看着褚知和脖子上那幾道被自己弄出來的紅印,和腫起破皮的嘴唇,松開了手。
褚知和坐在床邊垂着頭,臉色蒼白,郴銘說:“我沒打沃爾特,之前不是答應過你不會再打它了嗎?”
褚知和覺得郴銘的話太荒謬,有誰會自己往牆上撞?
很快,沃爾特被拎了出去,幾分鐘後,哭聲消失。
被沃爾特一攪和,郴銘的情緒極快地冷卻下來,多少有些追悔,他沒再上樓。
郴銘不知道褚知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了尋找答案,他拿出手機,輸入幾個關鍵詞後,網頁最上方出現一篇文章。
樓上卧室,褚知和精神不振地躺在床上,他的精力似乎不足以支撐自己一直保持那樣高昂的情緒,大起過後是大落,他連手指都懶得動一動,整個人像一株缺少陽光和水源的萎靡植物。
褚知和安靜地發呆,直到一陣腳步聲響起,他閉上眼。
郴銘推門進來,立在床頭盯着褚知和看了會,“阿和,下樓吃點飯吧。”
他晃了晃褚知和肩膀,“對不起,我不摔碗了,阿和……我知道你醒着。”
沒有回應,郴銘彎下腰,用手去掰褚知和的眼睛。
褚知和啪一下拍開他的手,翻過身背對着他。
郴銘蜷縮起手指,低頭看着那片發紅的皮膚變回正常的顔色。
他伸手摸了摸褚知和的頭,“阿和,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去潛水吧。”
褚知和保持沉默,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再次萌發出來。
“沒有潛水設備。”他說
郴銘的眼睛因為這句話有了些笑意,“我明天去買。”
褚知和從床上坐起來,看着他不再陰沉的臉色深感疑惑,他們不是才剛大吵了一架嗎,為什麼郴銘的樣子看起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穿上拖鞋走出卧室,情緒短暫地恢複正常。
當褚知和坐在飯桌前,也試圖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時,他突然陷入到一種更深的痛苦中。
郴銘用左手拿着手機,不停地滑動屏幕,幾分鐘後點了下快捷鍵回到頂部:标題——産後抑郁症。
郴銘又看了遍,合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開始在心裡譴責沃爾特,這個智障幼崽吃起魚來一條都不剩就算了,竟然導緻阿和生病,他擡頭看了眼飄在水面的上的沃爾特,又動了想把它扔回海裡的念頭。
但也隻是想想,畢竟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掃清沃爾特這個麻煩精。
褚知和剛扒了兩口飯,就開始磨磨蹭蹭地不想再吃,他心不在焉地夾起一塊茄子,塞進嘴裡咀嚼着。
“阿和,是菜不合胃口嗎?”郴銘問。
褚知和搖搖頭。
他隻是覺得兩人的相處模式太奇怪了,像一張被碎紙機粉碎後的紙,無論怎麼拼,都還原不到最開始的樣子。
明天郴銘出門,不知道買潛水裝備要花多長時間。
褚知和必須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