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鶴的身子變成一灘碎肉。
淚意奪眶而出。
不用想,玉冰鶴又是尋了什麼逆天功法,什麼秘籍,那雖可開啟大陣,可……
可冰鶴,那都是需要代價的……
巨大的代價啊……
冰鶴,你……
阮姣姣艱難地找出玉冰鶴的頭,可骨頭都被融掉了,怎麼可能還能看到玉冰鶴的臉呢?淚眼淹沒她的喉管,強烈的窒息困住她的思緒。
她的雙手不住的顫抖,不知是被眼前血色震懾,還是對于無力挽救玉冰鶴的絕望,她的氣力被揮散一空。
“玉……冰鶴……冰鶴,你……我拿到世界本源了……我喂給你……”
“你會活下來的!你會活着的!我會把你的身體治好,我會幫你的!”
阮姣姣跪倒在床前,泣不成聲道。
“臭女人……沒用的……沒用的……我……臭女人你還在嗎……”
“我在、我在、我在。”阮姣姣抱住那團碎肉,血液沾上她的衣袖。
玉冰鶴忽的急喘氣,像是在奮力沖破什麼。
“髒……髒……”
“我……保護……霜寒城……了……我們……我們……”
玉冰鶴的氣息斷了。
那樣鮮活的人以一種慘烈的方式,在阮姣姣眼前消失。
阮姣姣第一次知道,原來那樣喜歡折騰的人,死後居然這般安靜。
看着眼前的血肉,阮姣姣都不敢想象玉冰鶴那個嬌蠻的小少爺,到底遭了多少受罪。
是她這個城主無能,是她這個城主懦弱,是她這個城主沒用!!!
她想抱抱玉冰鶴,卻面對這處處狼狽的玉冰鶴,她無從下手,也無可奈何。
細細想來,她複活之後,與玉冰鶴幾乎沒有太大接觸,不是為了他奔波,就是在升級的路上,和他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
苦了冰鶴……
“城主、城主,這是玉少主留下的信,他撕掉的,去也一并留下來了。”
玉安淳怯生生地縫上一沓皺皺巴巴信紙。
“你跟我說說玉冰鶴的情況。”
紙張不少帶着血,越往後翻,血漬越多。不少紙張被撕毀,殘缺。
“昨日夏國士兵突然來犯,浮将軍雖帶人前去對敵,可這次夏國帶來的人明顯多的多,我們霜寒城的人本就不多。眼看我們的城門即将和上一次一樣被攻破,玉少主出手了。”
玉安淳咽了口唾沫,眼中浮現回憶之色。
“那時我正給玉少主熬骨湯,我親眼看門玉少主像被什麼拖起,直直拖到這城中央。空公大亮,浮雲在這一刻散開。從玉城主身上亮起光芒,所以在那一刻無法睜眼擡頭看去。”
“霜寒城内的冰寒被揮散一空,小的知道,陣法重新開啟了,擋住了夏國的人,保住了我們的命。衆城民齊齊歡呼。”
“那之後,玉城主的身子消失,取而代之是……是……”
玉安淳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停頓之後,聰明的不再言語。
“你下去吧,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阮姣姣背着身道。玉冰鶴怕是那時就已經不行了,一直強撐這一口氣,等着她回來。
冰鶴啊、冰鶴啊,你怎麼這麼傻……
玉安淳躬身轉身。
想起玉冰鶴要強的性子。
她補充道:“沒有我命令,任何人不準進這間屋子。”
整理好情緒後,阮姣姣揮出一道法力護住玉冰鶴的屍身之上,翻開那一張張信紙。
“玉冰花,雪域聖物,千年生芽,萬年開花。向死而生,向生而死,一生隻為一人。臭女人,本少主心系與你,你還算有福氣。“
“臭女人,本少主再也見不到你了,你開心了吧?哼!嘻嘻,本少主說笑的,阮姣姣,你是第一個敢打本少主屁股的女人,本少主會一輩子記着你的。
本少主記着你就夠了,你不必記着本少主一個廢人。其實……本少主跟你說悄悄話,本少主、本少主……從一開始本少主,就從未想過從夏國活着離開。
本少主自是知曉我的身子撐不住了,我所剩壽命無幾,所以這段偷來的日子,哪怕是慘了砒霜的毒酒,本少主也甘之若饴。可我卻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為本少主一個廢人尋來了吙珠,你為什麼要對本少主這樣好?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本少主忘不掉你?”
“好煽情噢,弄的本少主居然都落淚了。”
這頁右下角,畫上了一朵花,兩側各用毛筆圈出三顆水滴。
“本少主唯一後悔的便是,那日,我不該放你走的。”
“對不起,阮姣姣,我的驕傲不允許我這樣活着,我……抱歉……我刺痛了你。”這一頁被玉冰鶴撕碎了。
“臭女人,你現在一定悔不當初吧,要是那時和本少主在一起了,我們孩子都有了,叫你不聽本少主的,壞事了吧,這次都怪你!”
“是我沒用,我要是在強上幾分,要是我……我不配做霜寒城的少主,我不想母後的江山被我丢掉。”
寫到這裡,信紙上的字迹已然逐漸扭曲。
“阮姣姣,玉冰鶴愛你,玉冰花也愛你。”
這頁的血染紅了大半張紙,摸起來黏糊糊的,阮姣姣看了半天,才辨認出這幾個字。
“阮姣姣,下輩子,我先要打你的屁股。我的屁股才不要給你打。”
阮姣姣噗嗤一聲含着淚笑了出來。
笑着笑着,就哭了。
縱使在光幕之中,經曆了那麼多生死,看了那麼多,她卻還是不能以尋常心面對這一人間哀傷。
玉冰鶴已死,她手上的本源已經沒有了意義。
一日之别,已是天人永隔。
阮姣姣把世界本源放在玉冰鶴屍身之上,這本是屬于他的。
他是成功守護了霜寒城的英雄。
現在就把霜寒城交給她吧。
擦幹眼淚,迎頭向前。
“來人,根據玉城主的屍身,為其量身打造一套冰棺。”
阮姣姣曆聲吩咐下去。
“主人,你……還好嗎?”門口蹲着的長離殃見門開了,抱着兩塊鹵肉探頭,小心道。
“你一直蹲在這裡?”阮姣姣拿開長離殃怼在口邊的肉。
“主人,你要難過就打奴吧,奴皮糙肉厚,不怕的……憋在心裡喪的慌……”
長離殃臉還沾着面粉,目露哀愁之色。
阮姣姣搖搖頭,拒絕了長離殃的好意。
長離殃目送着阮姣姣離去,暗自捏緊了拳。
城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