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所處之地不過距離斬璎三尺。
雨幕中,斬璎隐忍的悶哼聲時遠時近,阮姣姣心急如焚。
鬼魂怕雷電,這斬璎會不會被劈死?
萬一她被電死了,那自己之前所有的功夫不就白費了?!
阮姣姣連忙摸索着前去助斬璎一臂之力。
“斬璎、斬璎……”
“啊!該死的天道!”
一聲驚鳴叫響徹雲霄,阮姣姣被這尖銳的聲音吓的後退一步。
這和斬璎平時面前的聲音不一樣呀!
阮姣姣心裡萬分不解,可事到如經,也容不得她想太多。
霜寒之力放出,白霧中紫光閃爍的頻率,果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下來。
可一聲驚雷炸響,一道紫的發黑的雷電落到阮姣姣腳下,成功止住了她前進的步伐。
雲霧中斬璎的身影漸漸被雷鳴吞噬,她的凄慘的身世擺在阮姣姣面前,阮姣姣不禁感歎世間竟有如此命苦之人。
許是捧水相逢,阮姣姣不忍心看斬璎魂飛魄散,在被下一道巨雷擊飛之前,她将身體裡全部的力量送至斬璎周圍。
或許,就像當初她一樣,但凡有一個人能稍微出手,斬璎的命運就能被改變吧。
阮姣姣重重的落到泥地之中,泥漿迸濺,魚腥味鑽入鼻尖。手掌心火辣辣的痛,泥水滴落,從她的臉頰滑落,倒映出遠處斬璎的身形。
“轟隆!!!”
“轟隆!!!”
“轟隆!!!”
三聲巨響,在天地之間回旋。此方天地被照亮。
雲霧大開,阮姣姣往天空看去。
隐隐約約一道人影站在天端,待到她眨眼看去之時,那片蒼穹又被黑雲遮蓋。
斬璎的頭骨不偏不倚地立在脖子之上。有了頭顱的她,渾身上下散發出全然不一樣的氣質。
内扣的肩膀利索的敞開,半步一頓改為大而化之的粗捏步伐,玉手把玩着肩頭的濕發,吊兒郎當的哼着小曲。
阮姣姣說不出來,就是看起來叫她覺得很是别捏。
“咚!”
“咚咚!!”
“咚咚咚!!!”
三道鐘聲落,金光大亮。
一古卷在阮姣姣眼前緩緩攤開。
金色的字體在潔白的布帛上顯現。
“刀淬雌,後更名為斬璎,生性狠毒,自私自利,薄情寡義,殘殺多人,十惡占九,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後殘魂逃出,以萬人性命為祭品,成功奪回屍身,意外獲鬼道傳承。落修仙界,記憶紊亂。”
“六歲,因刀大哥殘疾,用石頭砸死刀家大哥。”
“七歲,因與刀家二哥言語沖突,翌日抗死刀家二哥。”
“八歲,因饑荒殺掉刀家三哥,後刀家四姐發現,暴露,死掉刀家四姐。”
“次年,此女每隔一月暗中殺害同村孩童一命,共計十一名,直至刀母懷孕,期間多次想對刀母腹中孩子下殺手,暗中謀劃十五六次陷阱,刀母皆有驚無險度過,不知出何種原因放棄。”
“九歲,此女所在的村莊孩子數量日益凋零,她遂加大殺人犯範圍,以她的染血秀花帕為媒介,一旦撿到她的繡花帕,不出三日便會被她抹殺。”
“死狀奇慘,皆分屍。”
“十二歲,殘忍殺害家中年僅三歲小弟,用起白骨磨成粉末,撒白粥之中狂飲而至。”
“同年,殺害爹娘,使其屍身暴曬于荒野。”
“此番歹毒女童,應為天收。奈何女子天命厄運,尋常之術難以殺之。派旱魃,旱九州,以天下百姓之命為壓鑄,強行封鎖此惡人。”
“女童甚恐,尋陰親,套人魂。用血祭之術,換得八面人身體。”
“一番波折。女童最終被捕。傳閻王之令,打入十八層無間地獄,受三百年折磨,抽起筋骨,磨其魂魄,魔其神魂,挖其眼珠,剁起舌頭,割起耳朵。死無葬身之地,終身無投胎可能。”
“女子不甘,殘魂逃出其地獄。再次啟用血陣,以千萬人之命,換得其身體。”
“未果,失敗。”
“上天察覺其女子惡毒,不因為世上之物。強行扭斷其頭顱。女子氣絕而亡。”
“百年前,女子殘魂複蘇。記憶混亂。”
“被弑神殿所捕,曆經毒蟲撕咬之痛,百蠱蟲之鬥,最終成為寄宿體。”
“此女乃仙神下凡,衆生欠其因果,如今大劫以過,過去苦難以償還,修得正果,天庭收,天神歸位!”
“迎接我等月陰神。”
最後一個字出現在金絲白底的布帛之上。
刹那間,百鳥齊鳴,草木瘋長,烏雲見日,烈焰綻放。
野草葉花越長越高,一度蓋住了阮姣姣的膝蓋,腥臭味被花香替代,她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所以布帛上的這人是哪個幼年喪父喪母喪哥喪姐喪弟的斬璎。
這是她從斬璎嘴裡聽到的不一樣呀?這何止是不一樣,簡直是天差地别!
卷軸緩緩合上,遠處斬璎的身影漸漸升起。
她身前的草已經蹿到她腰前了,她用手扒拉開盈綠的草,伸手揮開小飛蟲,急忙大喊。
“斬璎、斬璎,你還沒給我鬼道功法!斬璎、斬璎,鬼道功法!斬璎……”
“你是神仙,不能說話不算算數的……”
一身紅袍的斬璎低頭看了阮姣姣一眼,阮姣姣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斬璎的身子越飄越高,越飄越高,她身周飄着無數鬼怪,左為善右為惡,後為喜下為悲。
烈陽變幻,彎月升起。陰氣狂湧。
最後的最後,她的身體被吸入雲層之中,一切恢複原樣。黑雲再一次覆蓋在頭頂。
天地重新歸位平靜。
“月陰神也不講道理!”阮姣姣一把身前的草揪起,洩憤似的呸道。
“莫老頭,你在哪兒?功法我沒搞到。”
阮姣姣三兩步,走道莫藏龍身旁。卻發現老頭居然枕着一塊石頭睡着了。
聽到叫喊聲,莫藏龍迷迷糊糊睜開眼。
一本黑皮書從他的身後掉下。
“莫老頭,你也真是的。你怎麼不把你占蔔的玩意收好。”
阮姣姣撿起書來,吹吹灰。她還詫異剛剛下雨,這書怎麼沒被打濕。
鬼道兩個繁體大字便躍如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