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婳,你帶人去看看。”輕紗之内傳來一道聲音。
阮姣姣低着頭。默默祈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喂,你跟我過來。”
被點中的阮姣姣低着頭,無奈跟上了華婳的腳步。
“你很是面生,我以前從未見過你。”
華婳腳步一頓,微微側過臉去。
“俺叫阮軟軟,俺才從村裡出來,聽說這裡能有好衣服穿,俺就來了,俺娘說,我長得好,争取日後榜一個金龜婿,嘻嘻……”
阮姣姣邊說,邊擦着口水。
幸好她提前把自己的臉畫成一個默默無聞的路人甲。
大黑臉,麻子雀斑,烏嘴唇,八字紋。
阮姣姣伸出幹吧黝黑的手,攥攥鼻孔。
“俺們村都瞧不起我……”
“行了,行了,你不用說了,看你那副土鼈的樣子。”
華婳的嘴角抽搐幾下,不耐煩地揮揮手。
“你日後好好跟着我,替我做事,我看哪個敢瞧不起你。”
華婳輕哼一聲,扭着腰肢向前走去。
阮姣姣吸溜吸溜口水,憨厚一笑。
“華主子,那人現在已經死了。”侍男對着華婳道。
死了?
阮姣姣心裡咯噔一下,死了?
她沒下狠手啊?那人怎麼就死了?
阮姣姣伸長脖子,就這麼一會功夫,那人屍身周圍已經爬滿了螞蟻蚊蟲,空洞的皮虛虛地癱在原地,底下的皮肉全部都被吞噬殆盡。
血水沿着台階滴答流下。
阮姣姣捏着鼻子,學着下人謹慎小心的語氣:“華大人,這不像是玄天宗的手段,倒有些像、有些像、俺俺……”
阮姣姣話說道一半,就握着嘴巴,像是說錯話似的,捂住嘴。
華婳轉過身來看了阮姣姣一眼,示意繼續說下去,阮姣姣目露疑惑之色。
華婳翻了個白眼:“繼續說。”
阮姣姣似懂非懂地拍拍頭,忙不列颠地補充道:“要俺說,說不定是就是合歡宮宮内的人下的殺手!”
“不可能!合歡宮絕無内鬼。”
華婳當即就否定了這個阮姣姣的猜測。
“華主人,俺說呀,那兇手就是算準了你會這麼想,說不定現在還藏在暗處看俺們笑話呢!”
阮姣姣用小拇指摳着牙齒縫的菜葉,一屁股坐到地上。
華婳身側的侍男看到阮姣姣粗俗至此,長臂一伸,指着地上癱坐成爛泥的阮姣姣,橫眉冷怼道。
“你個死村姑,看看你給長滿黑泥的臉,沒大沒小的,華主子說話豈容你插嘴的份兒?!”
阮姣姣摸摸她的臉,一搓搓黑泥掉下來。她往臉上糊的黑泥确實有點多。
阮姣姣蹲在地上,踩螞蟻玩。
“俺是聽不到,俺聽不到,俺聽不到……”
“你!你個死丫頭,還敢跟我裝聾作啞。”
男子惱火了,一拍手,一腳就往阮姣姣肚子上踹去。
“華主子,救救俺,俺是個孬種,俺害怕……”
阮姣姣蹿到華婳身後,一把抱住她的腰。
“娘,俺要會回村……”
“行了。”
華婳捏了捏眉心。
阮姣姣卻突然大叫:“俺明白了,你是想殺人滅口,你其實就是内鬼!俺說中了你做的事兒,你就是想要俺的命!”
阮姣姣恍然大悟地揪住華婳的衣袖。
“你個泥腿子說什麼話!你污蔑我!”男子暴跳如雷,身上的衣服滑落,他怒呵道。
“華主子,你看這人惱羞成怒了!”
阮姣姣不依不饒。
“你個賤女人!該死的泥腿子就是一輩子隻配做最髒的活!我看就是你殺的這人……”
“閉嘴!”
華婳終是惱了,她皺眉呵斥。
“你去告訴宮主,宮中出了奸細。”
男子還欲在說些什麼,但對上華婳半邊蛆蟲直拱的臉,心中一陣惡心,他壓下喉間翻滾,拱身退下去了。
“華主子,俺跟你說,你可得防着點那人,俺看人可準了。”
阮姣姣一腳把華婳身旁蚊蟲亂飛的屍身踢飛,血漿迸濺,那人不知飛出了多遠。
碰的一聲,撞倒那木柱子之上。
肚子内地髒器跟着一抖,一骨碌地腸子緩緩流了出來。
“俺娘說了這些東西晦氣,可不能讓他們玷污了主子的金金什麼玉什麼體……”
對上華婳不虞的表情,阮姣姣嘴角列大憨厚一笑,她清晰的感受到臉上的泥巴掉了沙下來。
“華主子,俺做滴不錯吧。告訴俺娘,俺是個好姑娘!”
華婳對于這土丫頭的碎碎念早已見怪不怪,她蹲下身子又查看了男子的屍體,半晌她道:“阮軟軟,你把這具屍體帶到藥老那裡去。”
“藥老?俺不懂咧?”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華婳沒好氣到,臉上蛆蟲掉落幾點,像米粒一樣粘在地上。
“你跟着這個它一直走。”華婳摔給阮姣姣一隻蠕動的蛆蟲。
“哇,好肥呀,它還會動!”
阮姣姣像鬥蛐蛐那樣,戳着蛆蟲的屁股。
華婳蓄力的手放了下來。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
華婳輕哼一聲,連帶着半邊暴露在外的面部肌肉都緩和不少,算她識相。
男子被掏空的内髒處已經爬滿了各種黑蟲子,阮姣姣蹲下身子,用手趕趕。
“去去去……”
一把拖起,像抗半扇豬似的,扣着腋窩走了。
她跟着手掌心的蟲子一點點往宮殿内走,越往裡走,阮姣姣就發現這合歡宮内的人幾乎都變成了陌生面孔。
還有不少面容稚嫩的小孩居然也穿着露骨的在宮内嬉笑着。
她手掌的蛆蟲不動了,阮姣姣停在一處大門緊閉的宮殿處。
宮殿前堆積着曬的幹枯的草藥,阮姣姣小心地挪動腳步,上前敲門:“有人嗎?我是華婳派過來的,給藥老送人的。”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一張纏綿繃帶的臉猛然出現在阮姣姣面前。
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注視着她。
她被吓了一大跳,臉上的綁帶發黑發黃,時不時還有黑蟲子在縫隙中爬着。
“這是華主子派俺送來的。”
阮姣姣扛着屍體的肩膀聳聳。
“進來。”
一到嘶啞的不能再嘶啞的少年音響起。
綁帶男側身讓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