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尾音拖得很長,面容也和煦明朗,可是容今瑤卻感覺到頭上懸着一把劍,正等待着戳破謊言。楚懿一向不喜歡被動,所以此時此刻反客為主,将她之前的撩撥盡數送回。
少年彎着腰,将容今瑤整個人圈在臂膀之間。憑靠主動親近來試探她的反應——從而鈎釣她的情緒。
容今瑤呼吸有些急促,雙頰發燙,唇瓣一張一合:“你這是做什麼……”
“未婚妻,你猜猜?”對方調侃地回答。
容今瑤身子一僵。
是了,等宮宴一結束,馬上就到五月十二,她就要與身前人成為夫妻。隻不過,他們二人好似并未意識到這層親密關系意味着什麼。
楚懿低頭,凝視着少女水盈盈的雙眼。聞言又逗弄似的靠近一寸,這便看見懷中人的眼睛,柔軟之中忽然湧上警戒。
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刹那之間一閃而過的戒備完全不像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樣子,即便她已經盡量遮掩。
楚懿眉梢一挑,自覺移開距離,把撐在牆壁上的手臂挪開,直身站立。
他垂眸,慢悠悠地開口。
“推波助瀾那些莫須有的風月傳聞,聽說我對你情有獨鐘後忍不住心生歡喜,親口說所做一切隻是因為喜歡我。”
“明知咬頸與吻頸的寓意,卻還是肆無忌憚在衆人面前做出格的事。甚至揚言自己日後會成為我的心愛之人。”
“幫助我奪旗得到神刀龍鱗,之後甘願在山上吹冷風……”
楚懿慢條斯理的細數容今瑤的所作所為,那些脫口而出的話、輕微撩撥的肢體接觸。一樁樁、一件件,都曆曆在目。
容今瑤抿了抿唇,低下頭,不禁想道:她自己都快要忘得幹淨了,這狐狸竟然比她記得還清楚?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些陰差陽錯的誤會,讓楚懿煩惱不已。甚至考慮婚後與容今瑤約法三章,慢慢磨去她的情愫。可今日經曆這麼一遭,楚懿覺得自己愈發看不透容今瑤了。
年輕人歎了口氣,含笑打量她一下:“公主,你嘴裡還有多少句真話?”
容今瑤無奈道:“葉凜是我表哥,我們隻是一起喝杯茶。”
葉凜是狀元的事過不了幾日便會人盡皆知,外加宮中那些傳言楚懿必然知曉,這一點沒什麼好隐瞞的。隻是她當着葉凜的面兒說不認識楚懿,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楚懿挑了挑眉,懶懶開口:“……原來是表哥啊。”
“年紀輕輕入了宮,未來仕途一片大好,公主好眼光。”楚懿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我看,公主的表哥好像并不認識公主?我還以為公主隐瞞身份接近是想給自己換門親事。”
他提醒:“恐怕有點晚了。”
楚懿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回答。
容今瑤轉了轉眼珠,突然萌生出想把楚懿毒啞的沖動。“死對頭”這個形容沒錯,這人就是與她八字不合。換成别的女人楚懿也許會以禮相待,換成她——三番兩次的戲耍。
她咽下想翻白眼的沖動,深吸一口氣,極為克制地朝他走近幾步。
眼眸彎彎,梨渦淺綻,容今瑤唇角牽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我喜歡的是你,怎麼可能會給自己換親事?咱們可是命中注定的天賜良緣。”
楚懿扯了扯唇。
這婚事背後究竟有多少人的心思從中斡旋,他自己都快數不清了。若是容今瑤也另有所圖,他豈不是栽得徹底?
小不忍則亂大謀,容今瑤道:“我一直都很坦然,反倒是你,非常不誠實。”
楚懿微微低頭,目光充滿探究與淡然:“不誠實?”
容今瑤二話不說踮起腳尖,雙手扣住楚懿的肩膀,柔柔地道:“杏莺樓、書鋪、碧桃林,還有今日的茶樓,你要麼是提前等我,要麼是因為嫉妒來找我。這難道不是喜歡?”
楚懿蹙眉不語,明亮的眸中閃過一絲燥意。
耳畔邊依稀響起父親所言:“六公主……也很不容易。你就算不喜歡她,也要心軟一點、柔和一點,分給她一些,獨屬于家人的關愛。”
算了,就心軟一些,省得父親又要責怪。
“你一直在試探我,不就是想驗證我對你是否真心嗎?真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沒有安全感。”她語氣裡有些埋怨,又話鋒一轉:“不過,這也恰恰代表……”
“你在乎我。”
容今瑤對上他波瀾不驚的視線,有些較勁似的暗暗咬牙。心髒“撲通撲通”平穩有力的跳動着,容今瑤心一橫,話音甫落,仰起那截色白而細長的頸項。
眼睛一閉,“啵”地一下,迅速親在了楚懿的唇角。
楚懿愕然目視着她。
這是容今瑤第一次親吻,有些生澀,有些羞赧,動作并不娴熟。楚懿的唇比她想象的還要柔軟得多,冰冰涼涼,像是一塊散發着芬芳香氣的冰酪。
容今瑤睜開眼睛,見他不為所動,櫻唇從楚懿的唇角向右移。
她在做什麼?!
楚懿站在原地,雙手捏成拳,青筋暴起。在容今瑤準備更加大膽放肆的親上他的唇瓣時,他把環在自己脖間的手臂扯開,也将容今瑤毫不留情推開。
容今瑤眼裡氤氲着霧氣,乍然被推開,有些不滿的擡眼。
他怎麼一副吃了虧的樣子?她還沒說吃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