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在驚恐之下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刻被布魯斯全力一推,再加上不容置疑的語氣,他滿腦子便都隻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不顧一切地,跑!
沒命的奔逃之中,肺部的空氣被擠壓,刺痛感湧上讓生理性的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溢出。耳邊風聲刮過,他隻知道沒命地跑,沒命地跑到守夜者的營地就算勝利!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麼?
傑克腳步一頓,回頭再看身後已經空無一人。
我那麼大一個哥哥呢?!
***
布魯斯也在黑夜中高速行進,但不是跟在傑克身後。
多年來在哥譚的黑夜中潛伏讓他對于黑暗已經無比熟悉,他在夜色中穿行,就像魚在水底遊動。就這樣,在沒有傑克的幹擾之下,他輕易地調轉回頭,避開道路上的枝桠落葉,快速地與前方的黑影拉近距離。
就在兩人相隔不到五十米時,他忽然看見對方身上挎着的皮包。
棕黃色的肮髒動物皮,哪怕是在夜色中也能勉強辨認出來。再看那個男人,身形細瘦,舉止瘋癫,油膩的長發在空中搖擺,正是白天的那位搭車人!
他在黑暗中奔跑着,身上還掉落下各種泥土碎屑,簡直就是天然的指引。他就這麼順着墳地内部一條荒蕪的小路一路向裡跑去,一直來到一座小小的山丘之下,開始爬坡。
布魯斯跟了上去,确信自己一路之上都沒有被發現。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來到山頂的一座小屋門前,接着,搭車人便毫不猶豫地拉開門跑了進去。
布魯斯停下了腳步,眯起眼。
看來這就是搭車人的家了。
這棟建築看起來有了些年歲,安靜至極。隻有二樓窗戶邊透露出隐隐的燈光,和廊下低沉嘔啞的發電機運轉的聲音。建築周圍都是大片的空地,停着不少落滿灰塵的舊車。
他便借着這些車的掩映繞過半周,轉到了一個所有窗戶的死角,而後快速移動到房屋邊緣,貼着磚牆移動。
這個時候他才深切感受到力量被削弱的不便。
要是在以往,他就直接憑借着自己高超的攀岩技巧直接“登堂入室”,至不濟掰開鎖也行。但現在,他還必須想辦法找一個不費力又不驚擾人的方式溜進門去。
——想到自己可能必須老老實實地走大門,布魯斯就有些憋氣。
思量再三,他還是繞到了一樓一扇窗邊,側耳細聽了一陣其中的動靜之後,現場花一點積分在商城中兌換了一把鐵絲,然後小心地打開了窗戶。翻進窗戶之後,屋内的景象讓他略微有些吃驚。
各種人骨、獸骨被肆意地拼合、組裝,變成一堆堆扭曲怪誕的生物,天馬行空又富于幻想,帶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浪漫色彩。尤其是一旁的沙發上,人手骨被綁在扶手兩側,正中央是頭骨與脊椎,兩條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腿在下方懸垂,随着未關緊的窗戶裡吹進來的風,輕輕搖晃。
抛開這場面的藝術感或獵/奇感不談,這房間之中至少有五六具完整的人類屍骸。布魯斯皺了皺眉頭,蹲下身捧起一枚骷髅頭骨檢查。頭骨後腦上有明顯的斷裂紋路,應當是生前被重物擊打過後留下的痕迹。
這裡面的骨骸……真的都是搭車人從墳場刨出來的嗎?
他的面色凝重了些許,繞過地上的骸骨無聲向前。走出房間,整座屋子的格局呈現在眼前。
前方正對着的是餐廳,右手邊有一道樓梯通往二樓。餐廳與樓梯之間還有一道小門,鐵門緊閉,看不見内裡。布魯斯觀察了一下地上沾着泥點的足印,向二樓追上去。
足印一路延伸,直到一間房門口前停下,布魯斯推開房門,卻沒有在裡面看見搭車人的身影。
隻有兩個人坐在搖椅上,一動不動。
不,不是兩個人。乍看之下兩人還有人形,但實際上,一個已經腐壞糜爛,臉頰上的肉都全部剝落了,露出其中黧黑的骨骼;另一個則完全風幹,面皮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泥灰面殼。
兩具屍體,為什麼會被擺在房間中央?
而搭車人呢,他又去了哪裡?
布魯斯帶着些疑惑走出房間,重新觀察腳印,卻聽見身後的房屋中,傳來了微弱的“吱呀——”一聲。
搖椅晃動的聲音。
他心中一凜,快步回到房間,卻發現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切似乎都隻是他的錯覺。
不對,不是錯覺!
屍體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