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依舊是家中的走廊，卡拉默神父剛剛關上裡根房間的房門。一切情景似乎都沒有變動過，隻有布魯斯的指尖仍留有一絲餘溫。

卡拉默神父的母親，在離世前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我回房間一趟，媽媽。”

***

“裡根，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梅林神父坐在裡根床邊，溫和地開口道。裡根身子不動，卻扭過脖頸，對着他露出一個邪笑，瞳孔幾乎是瞬息之間就變成了金色的橫瞳：“你的裡根不在這裡，老東西，他正在忍受地獄之叉的煎熬！”

它又轉向卡拉默神父，粗啞的嗓音中帶着令人惡心的笑意：“而你！你的騷/貨老媽也在這裡，和這個小子同在！他們都在地獄的熔漿裡面打滾呢，你也要來嗎，嗯？”

卡拉默神父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他上前一步剛想要動手，就被梅林神父攔了下來。他有些不滿道：“導師，我們幾乎已經可以确定這個可憐的孩子是被魔鬼附身了，就不要再和這魔鬼多言，直接向教皇申請驅魔就好！”

“我明白，我也知道你的情況，卡拉默。但聖廷批複下儀式至少還要十幾日，我們并不急于這一時。”

“但這個可憐的孩子不一定等得了這麼久了！導師，您不是有豐富的驅魔經驗嗎？我可以做您的助手，直接按照驅魔禮典上的方法來就好。”

梅林神父露出一絲不贊許的神色：“還記得我主的教誨嗎？”

卡拉默急切的神情一下子消散了。他垂下眼，低聲喃喃道：“要忍耐，要謙恭。不可急迫于一時，我主自會賜福于我們。”

梅林神父滿意地點點頭，依舊和顔悅色，又對“裡根”道：“魔鬼，報上你的名來！你想要對着孩子做什麼，又有什麼企圖。若你老實回答，或許我們還不會殺滅你，隻是将你驅逐。”

那惡魔再次狂笑了起來，粗啞沙嘎的聲音從這樣一個孩童口中傳出，令人毛骨悚然：“老東西！蠢東西！老東西！”

“住口！我以聖水之名驅逐你！”

銀瓶中的聖水猛地甩出，澆在“裡根”身上，頓時讓它停下了滿口的污言穢語，開始痛苦地尖叫扭動起來。但是這住口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裡根”很快就再次張口，從口中噴吐出大量綠色污泥一般的粘液！

粘液直接落在了兩人臉上身上，離得最近的卡拉默神父幾乎被噴吐了一身，尖叫着倒了下去。門外守候的克裡斯等人連忙跑進房間将他扶了出去，用浸泡過聖水的毛巾為他們擦拭臉頰。

而窗外一直攀在外牆上偷聽的布魯斯也再次從窗戶返回了自己的房間之中。

剛才兩名神父之間簡短的對話蘊藏的信息可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等待教皇方面的批複至少也要十幾天。

十幾天……

再加上驅魔可能要的時間，他在副本中停滞的時候少說也得是二十天往上了。二十天，二十天過完那個不可言說的存在估計眼珠子都要貼他臉上了好嗎？！

布魯斯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被帶入到這個副本的節奏之中，否則一味地拖延下去，等到不可言說的存在真正對自己投下注視之時，事情隻會變得更加難辦。

再聯想到自己獲得的名為“卡拉默的信任”的獎勵，似乎解決辦法已經呼之欲出。他必須求助于卡拉默神父，讓他們在沒有獲得教皇方面的批複之前就能為裡根舉行驅魔儀式，越快越好。

***

卡拉默神父走出克裡斯的宅邸時，臉頰上被毒液噴濺到的地方依舊在風中微微刺痛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盤旋在心底盤旋。

在那魔鬼提到自己的母親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裡在想什麼？

是痛苦、憤怒、自責、悲傷，還是感受到自己罪惡被揭穿的一瞬間的恐懼？

他作為有罪之人，同他的導師一起為這男孩驅除邪魔，究竟是他的罪孽還是救贖？

思緒紛亂之間，他并未注意前方腳下的道路。突然之間，他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身體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就在他快要摔倒的時刻，一隻有力的小手伸出來，穩穩地扶住了他。

他擡頭，對上了一張稚嫩的面龐。立刻，他就認了出來那是克裡斯家的小兒子，今年九歲的布魯斯。

此刻，這個本應該隻有九歲的孩子單手“啪”地一聲合上書本，幾個燙金的大字立刻出現在封面之上。卡拉默頓時認出來，這是本應該被他放在包裡的那一本書，《驅魔禮典》！

“‘基/督鞭笞惡魔，将其從被附身者身上驅逐，逃入豬群之中’。日安，卡拉默神父，”钴藍色的眼眸深邃肅穆，投下猶如神明般威嚴的目光，“We need a ta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