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我還是你娘，你在外面也是這麼對其他長輩說話？”

沈繼看了一眼沈夫人，她保養得當，比同齡人看着年輕許多，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什麼痕迹，連皮膚也依舊光澤，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模樣。

見她端莊娴靜地坐在那裡，沈繼心裡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厭惡。

“你沒資格教訓我。”

沈夫人動了怒：“我沒資格？”

“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誰沒資格，我都最有資格。”

沈繼冷冷看她一眼：“你是生了我，但是養育我……還是算了……”

“我那時候是……”

“不用解釋，我并不想聽。”

“以後别管我的事，這麼多年我都過來了，現在你也不必扮演慈母。”

說完，沈繼轉身，大步離開了。

沈夫人盯着沈繼決絕的背影，歎了口氣。

她好像真的已經錯過了。

甯嫣走在陸佳甯身邊，心裡七上八下犯嘀咕。

看上去，經過那一夜後，陸佳甯與沈繼的關系應該徹底破冰。

可是……如今兩人走在湖邊，陸佳甯作為主動邀約的人卻一直一言不發，甯嫣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沿着湖邊走了很久，陸佳甯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說起來，還真是要感謝你。”

陸佳甯說話的時候，側了側身，朝甯嫣轉過去，讓甯嫣無法忽視她脖子裡那處刺眼的痕迹。

甯嫣腦子頓時渾沌一片，說不出話來。

“甯嫣？”

陸佳甯的聲音喊醒了失神的甯嫣。

“你沒事吧？”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甯嫣勉強地笑了笑：“那……恭喜你們了。”

陸佳甯卻面露難色：“方才你也看到了，沈夫人好像很不喜歡我。”

“以前我沒嫁人的時候，她都不一定能接受我，更不說我如今這種情況。”

甯嫣有些恍惚，眼前發黑，盯着陸佳甯不斷翕動的嘴唇，卻怎麼也聽不進去她說了什麼。

許久之後，她喃喃道：“隻要你們兩個人真心相愛，這些都不是阻礙。”

“我想……”甯嫣臉色發白，終究還是沒有說完本想說的那句話。

“祝你們幸福。”

陸佳甯有些激動地握住了甯嫣的手：“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們，聽到你這麼說，我真是太開心了。”

甯嫣的手很涼，卻怎麼也比不上她心裡的涼。

陸佳甯像是終于找到了能傾聽她心聲的人，抓着甯嫣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的不容易，自己有多辛苦，說過去和沈繼的點點滴滴。

直到甯嫣也聽不下去。

甯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今日天氣太熱，弄得她心煩氣躁還是因為……她根本聽不下去陸佳甯和沈繼那些甜蜜的過去。

那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回憶，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也無法抹去。

陸佳甯此刻就在不停地加深這種羁絆。

甯嫣似乎聽明白了。

陸佳甯一直強調的事實，她和沈繼才是一起度過了漫長歲月的青梅竹馬，這麼多年，足夠發生一切，也足夠刻骨銘心。

甯嫣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幹澀刺痛，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滿是苦澀。

“恭喜你，終于如願以償。”

甯嫣覺得自己再也聽不下去，她隻想盡快離開這個讓她感覺到窒息的地方，遠離陸佳甯。

甯嫣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陸佳甯卻像是沉醉在回憶的世界裡不能自拔，始終不肯松手。

甯嫣憋着一股勁，用了力氣，卻隻聽到陸佳甯驚呼一聲。

“啊……”

看着在水裡拼命呼救的陸佳甯，那些關于溺水的可怕回憶又浮現在甯嫣的腦海裡。

甯嫣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眼神空洞，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止，她的思緒和動作也随着停滞。

一個人影從她面前飛過，緊接着就是果斷的跳水聲。

直到沈繼把因為嗆水昏迷過去的陸佳甯救上岸，甯嫣看着渾身濕透的兩人，這才陡然清醒過來。

商序替陸佳甯擦去臉上的水珠，替她壓出肺裡的積水。

但陸佳甯還是沒有清醒過來。

沈繼盯着似乎還神遊太虛的甯嫣，一把推開商序，俯身就貼上了陸佳甯的唇。

甯嫣的臉色更加白了。

沈繼這樣的舉動，讓商序也感到驚訝。

“咳……咳咳……”

陸佳甯嗆出一口水來，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清醒之後，她的第一反應便是鑽進了沈繼的懷裡，抱着沈繼，訴說着自己的驚恐。

“吓死我了。”

“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還好你來了。”

沈繼沉着臉，問：“怎麼回事？好好地怎麼掉進湖裡了？”

陸佳甯看了一眼甯嫣，說：“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腳下一滑，就掉進去了。”

沈繼冷眼看向甯嫣：“你說呢？”

陸佳甯靠在沈繼懷裡，輕輕扯了扯沈繼的袖子：“真的是我自己不小……”

“是我。”

所有人都看向了甯嫣。

商序問：“什麼意思？你把她推下去的？”

甯嫣突然覺得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了。

先前一直萦繞在她心頭的那種奇怪感覺終于清晰起來。

陸佳甯似乎有意無意地在把自己落水這件事往她身上引。

明明是意外，但陸佳甯卻偏偏支支吾吾，一副另有内情的含糊樣，似乎故意引起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