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旖未被口罩遮住的眼睛微眯,和梁頌月抱了下,松開後還沒反應過來,懷裡又貼上了一個溫軟的身體。
邱儀柔身上香香的,和她們的香都不一樣,是一種溫柔的,讓人安心的味道,是媽媽的味道。
施旖錯愕一瞬就笑着回抱她:“邱阿姨,又見面了。”
邱儀柔稍稍拉開身子,手還放在施旖的腰上:“旖旖,阿姨都想死你了,這幾天又把你的劇看了一遍。”
這話配上她生動的表情,逗得施旖心裡發熱,暖融融的,和邱儀柔相處,好像真的是和媽媽在一起一樣。
三個女人一起朝巷子裡走去。
走到半路拐兩個彎,就到了她們今天的目的地。
門口灰撲撲的,沒有招牌,看起來隻是一戶普通的人家,走進去才發現别有洞天。
百平的店燈光柔和,各種精美繁複的花紋面料整齊地一條蓋一條。挂着的、鋪着的、疊着的,布料都已經讓人移不開眼,更不用說幾個透明櫃子裡放着的成品衣樣,美得施旖默默屏住了呼吸。
邱儀柔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剛進去,就有一個看起來跟梁頌月差不多大的女人迎了過來。
“來啦,快來吧,這會兒給你留着呢。”
邱儀柔朝女人笑着點點頭,喚她“阿柳”。
這家店是阿柳的祖傳産業,她家世世代代都與衣服打交道,傳聞祖上是給宮裡制衣的。
她家手藝傳女不傳男,如今掌店的是阿柳的姥姥龐驕。
阿柳領着三人朝店裡走,路過施旖的時候,她手攥起,小臉通紅着飛快地瞟她好幾眼,随後戀戀不舍地走到前頭去。
梁頌月在施旖旁邊悄聲說:“阿柳也是你的忠實粉絲呢!姐姐你出道不久,我倆就都喜歡上你了。我跟她說你今天也要來,她快激動死了!”
施旖早年對粉絲坦然表達的愛意還有些羞澀,如今已經能做到大方回應。
她點點頭,心裡盤算着待會兒要跟小粉絲多說兩句話。
走過兩道門,幾人進了宅子裡,厚重深沉的木家具和中式華麗複雜的裝潢,無一不顯現着這家人的曆代傳承和底蘊。
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正伏在案前,一頭銀發一絲不苟地高盤着,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她專注地勾畫着,極大的紅木桌上散落着不少圖樣和書籍。
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卻帶不走她身上已成一體的涵養和氣質。
“姥姥,邱阿姨她們來了。”
阿柳輕輕敲了敲門。
龐驕從案前擡起頭,看見三人後,嘴角挂上了一絲淺淡的笑意:“請進。”
她站起身,施旖這才看清她身上穿的衣服。
那是一身深綠色的絨面直襟旗袍。
濃郁的綠色在泛着光的絨面上深深淺淺,領口右肩上用金線繡着幾片葉子,絲絲繞繞,翹起的葉尖,或舒或卷的葉邊,每一處都那樣細緻,給整件旗袍注入了一股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
龐驕轉身拿起工具,再擡頭時注意到了施旖的視線。
她笑着走來,聲音柔裡帶悶,獨特又抓耳,和施旖腦子裡她的形象完美相配。
“小姑娘第一次來?”
她的臉上随着不同的表情出現皺紋,在眼角,在額頭,在嘴邊。
皺紋不是女人的美麗管理失敗,而是命運所給的精心篆刻。
就像男人不會在意自己的皺紋,笑着說這是成熟的标志一樣,這也是女人終其一生得到的嘉獎。
施旖的視線從她的衣服上挪開,陷進她帶着魔力一般的臉上、手上。
如果說母親是施旖生命裡最偉大的女人形象,那邱儀柔是加深了這個形象的女人,而龐驕,則是向施旖展現了另一個年齡段,女人活出的樣子。
是那樣的迷人,那樣的深刻。
施旖此刻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那是她身為演員,身為女人的心,在為發現一個生活裡與衆不同的形象而激動,在為一個活的精彩的女人鼓掌。
她摘下口罩,笑着對上龐驕的眼睛,“第一次來,但我已經被您的作品折服許多次了。”
在施旖量尺寸的時候,邱儀柔在微信上猛猛給自家兒子發消息。
[你怎麼這麼慢?你怎麼還沒到?]
[你這樣追人怎麼才能追到哦?]
[嘉嘉,媽媽真的都不想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