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席卷全身,燥熱的皮膚仿佛得到了救贖,餘歡歡身體癱軟的靠在後座。
“姑娘,剛才那是你的車?”四十歲左右中年男司機從後視鏡關切的看了眼餘歡歡。
很顯然,他看到了小粉車禍撞擊的的畫面。
“嗯”餘歡歡表面淡淡的應答,手心再次握緊。
“你人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這回司機倒是沒有将目光留在她身上,而是專注的看着前方。
餘歡歡擡起頭,後視鏡裡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幾顆較大的順着眉骨滑下,乍一看像是淚痕。
反應過來的餘歡歡半伸着手,左右查看自己的身體。除了手掌的灰塵,還有裙角的污漬,沒有血迹,也沒有特别的疼痛感,再三确認沒有受傷後,餘歡歡将手中的裙擺放下,看到一抹黑色的印記。
手上的灰塵,大概是之前打開引擎蓋弄到的灰塵,但是這裙擺......
餘歡歡拿到膝蓋上仔細端詳後,湊近鼻子聞了聞,陌生的味道侵入鼻中,她急忙放下,捂住口鼻。
剛才的修理工在她靠近時退避三舍的樣子,難道是因為這個?
餘歡歡不敢确定,再三地聞了聞身體其他位置。
他為什麼要後退?
後座窸窸窣窣的動機讓司機不得不将眼神再次落到後視鏡,心裡嘀咕:這姑娘怕不是腦袋被撞壞了,怎麼在後面使勁的聞自己的衣服?
就在餘歡歡從膝蓋上擡起頭來時,無意瞥見司機那疑惑的眼神,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絲尴尬,她急忙放下裙擺,挺直腰身坐好。
車子駛進了城中村的巷口,“姑娘,前面城中村的路太窄,我隻能到這了。”
餘歡歡點點頭,掃碼付款後下車。
低矮雜亂的磚紅色自建房充滿了煙火氣息,兩棟自建房中間随處可見用繩子和兩根杆子拉起的簡易晾衣杆,中間挂滿了衣服。
巷子兩旁的排水溝都往路中間流淌,水上還漂浮着一些泡沫。餘歡歡踮着腳尖,不斷橫跳過那些水漬。
“餘老師!餘老師!”黢黑瘦小的人影從碎石堆上搖晃小手,一路從上往下沖下來。
這是她班上學生,王奇。早年媽媽重病去世,
爸爸在工地上打工,不幸從高處墜落,工地不賠醫療費用,沒錢治病,現在一家人生活艱辛。
餘歡歡加快腳步,趕忙招手上前。
“哎呦!”王奇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怎麼樣,有沒有事?”餘歡歡将他扶起,用手拍了拍男孩身上的灰塵,又從上到下檢查了個遍。
王奇本就不白,這會臉色像豬肝一樣,藏起小手往屁股後擦了擦,咧着大嘴嘿嘿嘿的傻笑。
“餘老師,你怎麼才來啊,李老師已經給我上了兩節語文課了。”
“路上遇到了些事,所以來晚了,李老師呢?”餘歡歡彎着腰,用手背輕輕擦掉他臉上的汗珠。
“李老師現在和我爸爸聊天呢!剛才還誇我聰明,說我生字寫的很好。”
“是嘛,那你要繼續保持。”一大一小兩人往坡上的紅磚房走去。
—
兩節數學課結束,餘歡歡和王奇爸爸溝通後,已經是下午一點。
一路上,餘歡歡和同事聊了一路關于小奇的事情,她低垂着頭,腳步沉重。
走到巷口時,餘歡歡才想起車子,和同事道别,又回到上午的修理店。
推開門,店裡空無一人,但空調是開着的。餘歡歡走近早上那輛被架起來的黑色SUV,彎腰低頭側看,車底并沒有人。
“請問你找誰?”
聲音蓦然從背後響起,餘歡歡下意識的往後一縮,吓了一跳。
林一銳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産生應激反應,舉着雙手停在半空中,好似在投降。
餘歡歡雙手緩緩伸出食指,整個人縮着身體朝停在右前方的小粉指了指。
“那輛車是你的?”
林一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身穿白色連衣裙,修長而又濃密的睫毛下墜着偌大的眼珠,靈動又清明。腳上穿着一雙白色帆布鞋,露.出皮膚白白嫩嫩,臉頰透着粉紅。
林一銳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他一隻手摩挲着下巴:顔色符合,性别符合!
“你等一下!”
林一銳說完就走到員工通道入口,“出來,有人找你!”
餘歡歡大緻看了眼修車店的布置,雖說是修車店,但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為展廳,停着三四輛新車,另一部分則是汽車維修處,停着她的小粉和一輛SUV。
和她見到的修車店不同,牆闆上擺放着的工具琳琅滿目,不同螺絲刀、扳手由大到小整整齊齊的碼在牆面,看久了反倒是覺得像工具展覽區。
從通道裡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來人并沒有跟她打招呼,而是徑直往她的小粉走去。
餘歡歡認出來是上午的修理工,趕忙跟了上去。
江禾自顧自的打開變形的前蓋,眼神盯着機艙裡的儀器,一本正經的在講解故障的位置,“小電池故障,所以挂不上檔,不過已經修好,車底的電池有些刮蹭,可能需要更換。”
修理工語言清晰,邏輯清楚,沒有半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