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依起得比平時還早點，洗漱完看到聞玙川的信息，讓她過去吃早餐。她沒有拒絕，反正待會也要一起出門。

吃完早餐，把小貓用的東西裝好，再抱上小貓，兩個人一起下了樓。

把東西放進了後備箱，紀清依就抱着貓坐進後座。這車倒是沒換，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越野車，以前聞玙川老是開着它前往各種地形崎岖的地方拍攝，也不在乎外殼，現在看起來實在有些陳舊了，紀清依想起上車前看見的那幾條劃痕。

已經窮得連劃痕修複的錢都沒了嗎……要不幹脆幫她修好，這樣也算抵了前幾天吃飯之類的費用，也算徹底劃清關系……如果問完問題，對方什麼都不肯說的話。紀清依在心裡想着。

這件事已經折磨了她一個晚上，從她決定在今天回來以後就要問清楚以前的事開始，她就一直忍不住想象最後的場面。

她已經在思考質問對方以後對方可能做出的反應了，她不接受這樣莫名其妙的聯系，對方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徹底地切斷聯系，一個是解釋清楚一切……并且是她可以接受的解釋才行。

紀清依突然又覺得自己真的要必要去糾結這些嗎。不清不楚會讓自己難受，可是這樣大費周章地想了解一切又有什麼用呢……實際上結果隻會是一個吧，畢竟她想象不出對方能給出什麼合理的解釋。

好像不管怎麼想，最後還是隻有分别這樣的選擇呢……紀清依歎了口氣，理性而言她早就應該這麼做，可她之所以接受了一段時間這樣的聯系，就是因為她不讨厭對方靠近，甚至喜歡。那該怎麼辦呢……不了解清楚會痛苦，分别也會痛苦……

紀清依揉了揉小貓的白肚子，又摸了摸小貓下巴，小貓舒服地仰起頭，主動地往她手上蹭了蹭，毛茸茸的觸感很舒服，可紀清依臉上還是沒什麼好看的表情。

明明應該是一次愉快的出遊才對，紀清依閉上眼睛靠在後座，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在意兩人的關系性了……實際上什麼關系也沒有，隻追求暧昧快感的人也一大堆，這也算不上什麼錯誤，隻不過是在進行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易，隻不過交易的不是金錢而是情感。

……

這樣真的好嗎，紀清依不就是因為沒辦法這麼随便所以才感覺痛苦嗎。她突然又覺得喉嚨有些堵塞的疼痛，她看着駕駛座上的人露出有些難過的神情。

已經重逢了一段時間，可她實在不知道聞玙川想要的是什麼，無法掌控，就像置身于缭繞着雲霧的山裡，什麼都看不清。實際上對方每一次出現她都有這種感覺，就像被牽引着，引向了某個結果。

小貓窩在紀清依懷裡，她揉着毛茸茸的耳朵深吸了口氣，想讓自己保持着平靜。她覺得自己想的實在太多了，想得頭都開始發疼，于是又盡量找個舒服的姿勢躺着。

聞玙川從後視鏡看到紀清依閉上了眼睛，也就沒說話，保持着安靜，隻是認真開着車。

__

紀清依睡着了，她很少做夢，就算做了在醒來後也都不會記得。

她現在又開始做夢了。

夢裡的場景十分混亂，四處都環繞着霧氣，像是模糊不清的幻境。

紀清依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的身體很沉重，即使是要做點微小的動作也十分艱難。

前面有人嗎？遲鈍的思緒突然運行起來，因為她終于看見了和剛才不同的景象。她看見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在她前面。隔着霧氣，她艱難地向前走着，想追上對方，問這裡是哪裡。但她好不容易走進了那個身影又會遠離，她一直向前走着，可是兩人的距離并沒有拉進。

紀清依終于覺得自己永遠沒辦法追上，沉重的身體不想再動，停了下來。

霧氣仍然環繞着，模糊的景象也變化着，隻不過她看不清楚。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紀清依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那個身影好像靠近了，停在她身後。她突然感受到一種恐懼，像是看恐怖電影時害怕在轉角看見鬼臉的心情，但她還是僵硬着身體回了頭。

什麼都沒看見，紀清依隻是突然聞到一陣香氣，是花香，沐浴露的味道……沐浴露？紀清依模糊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晰了一些，接近現實的物品讓她一瞬間意識到自己身處的場景隻是夢境。

四周的景象開始坍塌，紀清依感覺自己向下墜去，等她在恍惚中重新站起來，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

夢醒了嗎？紀清依有些迷糊地看着前方，這裡的确是現實的場景，但她的身體還是有些沉重，景象也有些模糊，她懷疑這裡還是幻境，但她突然聽見了聞玙川的聲音。

“你醒了？”

“我……”

紀清依覺得喉嚨像被黏上了一樣，張着嘴，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響，還沒說完，又聽見對方的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什麼？紀清依愣愣地看着對方，沉重的大腦越發混沌不清。

“你應該回去……回到你……”

什麼？紀清依發現場景又開始坍塌了，她聽不清聞玙川的話，她又向前跑去，可是灌鉛一樣沉重的身體讓她怎麼都追不上對方。

貓？

紀清依再次回過神來時忘記了剛才的一切，煙霧缭繞的群山和遠去的白色身影都不見了，她隻是看見一群可愛的小貓，也隻記得眼前的事。

毛茸茸的一群小團子在她面前上竄下跳。她懷裡也抱着一隻，是橘黃色的，她盯着那雙晶瑩剔透的藍色眼睛突然想起來現實中的情況，于是她看着那雙藍眼睛想，我就要和你分别了。

__

紀清依突然醒了過來。

她不算是被驚醒的，隻是感覺大腦一團亂，模糊的感覺讓她捋不清思緒，有些恍惚。她已經不記得夢境的内容，隻記得在夢裡好像也醒來了幾次。

是連環夢啊，做這種夢最耗力了，而且在醒過來的一段時間裡還讓人有些分不清現實，紀清依感到很疲憊。她又捏了捏小貓，懷裡的一團橘色馬上發出了哼唧聲。

雖然抱着它，可還是沒有實感，就像它也是夢境的産物，紀清依有些模糊地想着。

直到聞玙川出聲，紀清依才覺得自己确實回到了現實。

“快到了。”

聞玙川說，一個小時的路程也快走完了。

“嗯。”

紀清依低頭看懷裡的小貓，她之前從來沒有覺得不對……不，她一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但她不知不覺地忽視了那種感覺。漂亮的藍色眼睛看着她，乖巧又可愛，她莫名地開始恍惚起來，好像還在夢裡一樣。

“紀清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