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記，特搜局規章第一條。”江沐豎起食指，特效妝的皺紋卡着粉底簌簌掉落，“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對普通人使用異能。”

李潇苟盤腿坐在折疊椅上，捧着盒飯含糊道：“第二條呢？”

“第二條。”江沐下意識挺直腰闆，又想起自己此刻該佝偻着背，忙把脖子縮進灰色衣領裡，“使用異能時，不能讓普通人看見。”

不鏽鋼飯勺在餐盒邊緣敲出清響，李潇苟突然傾身靠近，人造雪絮粘在他漆黑的睫毛上：“要是看見了會怎樣？”

江沐往後退了半步：“看見了——”他戰術腰帶撞到道具架，挂着的水晶吊燈叮當作響，“反正不能讓他們看見。”

“哦。”

兩人影子在補光燈下融成一團。場務抱着服裝經過時，隻當是帶資進組的小少爺在跟關系戶對戲——畢竟江沐臉上還糊着發皺的矽膠皮，活像棵風幹的老山參。

監視器後的副導演掐滅第三根煙，整個人看上去老了十歲。

自從黃彬海在拘留所突發心梗，這個仙俠劇組就像被下了降頭。投資方撤資的郵件還沒發完，境外賬戶就彙來天文數字，附帶條件僅僅是讓江沐頂替某個龍套角色。

“第37場準備！”場記闆啪地合攏。

李潇苟憋笑憋得指尖發抖。

江沐頂着花白假發套，特效妝在顴骨處裂開細縫——這哪是修煉千年的闆藍根精，分明是剛出土的兵馬俑。

最要命的是那雙眼睛。

即便粘着老年斑，即便眼尾畫滿皺紋，當他擡眼望來時，瞳孔依舊清亮得像昆侖山巅的雪水。這哪是看透紅塵的老妖精，根本是偷穿爺爺外套的大學生。

他今天的戲份要和江沐飾演的父親相認，還要施展秘術用自己的精血救父。

“這角色是你主動要演的嗎？”李潇苟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角色？”江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局裡安排的。”

“這部劇的新投資方就是雲隊。他說這種不痛不癢的角色不會引起其他演員的反感，最适合潛伏工作。”

李潇苟敏銳地抓住重點：“雲樓投資的？公款能這麼用？”

這作風，倒是和他前世見過的那些屍位素餐的領導如出一轍。

“當然不是！”

偶像被質疑，江沐瞬間炸毛：“雲隊可是那個雲家的人，這些錢都是他自掏腰包。實際上局裡不少棘手的案子，都是雲隊私人出資支持的。”

“不努力破案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産？”李潇苟調侃道，前世娛樂圈裡這種人設他見得多了。

“雲隊早就繼承家業了。”

李潇苟震驚：“那他既要打理家族企業，又要管理特搜局？他圖什麼啊？”

“雲隊的境界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理解的。”一提起雲樓，江沐眼中就泛起崇拜的光芒。

李潇苟識趣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想到另一個問題：“話說回來...雖然給你安排的隻是個小角色，但你會演戲嗎？”

江沐自信一笑：“當然會。沒點演技怎麼執行潛伏任務？特搜局的培訓課程裡就有表演課。”

李潇苟挪了挪位置，湊近江沐，一臉誠懇：“那你能教教我嗎？”

江沐：“...”

李潇苟無奈攤手：“你上網搜搜我大名，陸沉舟粉絲都叫我美麗的木頭。”

*

“開拍！”

陸沉舟飾演的男主在半空轉了兩個圈，救下了江沐飾演的老年闆藍根精。

兩人在空中對視着。

一落地，陸沉舟就嫌惡地推開了江沐。

不顧劇組人員的呼喊，一頭鑽進了房車裡。

雖然這場戲是夠奇葩的，但至于這麼嫌棄嗎？

陸沉舟爛片拍得也不少啊，不是早該經驗豐富了嗎？

江沐蹲在角落畫圈圈。

“喂，有問題。”

回眸，發現是李潇苟。

李潇苟雙眸微縮，盯着房車的方向：“陸沉舟走得太急了，有古怪。”

江沐垂眸：“這樣的戲份對着我這張臉很難不生氣吧。”

“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吧？”

江沐眨眼：“我的身份……你失散多年的爹？”

李潇苟握拳深呼吸：“你現在可是大投資人塞進劇組的資源咖！陸沉舟這種浸淫娛樂圈的，就算對你不滿，也不會表現得這麼明顯的。”

“有道理。”

“你說，會不會是他毒瘾犯了，所以上車吸毒去了？”李潇苟大膽猜測。

“去查一下就知道了。”江沐一秒正經。

“等等。”李潇苟叫住了江沐，“拍張照再走。”

江沐滿頭疑惑，但還是聽了李潇苟的。

李潇苟解釋：“這叫埋線。待會兒我就把劇照發紅薯，以後這事曝光了，吃瓜群衆會來深挖的，到時候就會發現，啊原來陸沉舟這時候就在吸毒了。”

江沐看向李潇苟的眼神多了一絲敬佩。

兩人計劃并不順利。

陸沉舟自己不在房車，也會找人在房車上看着。

直到送了早早休工的陸沉舟回去之後，房車開回了營地裡，他們才找到機會去查探。

李潇苟卻沒急着上去，而是提議道：“我們兩個分頭行動，你去陸沉舟的别墅盯着他，我上房車找線索。”

“分頭行動？”江沐直視着李潇苟的雙眼。

“嗯。我是新人嘛，盯着陸沉舟這種危險的工作肯定交給你，房車就交給我吧。”李潇苟十分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