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完草圖的應星看向自己手中唯一一塊銀白色的材料,這一部分太軟,但亮度足夠,可以拿來造一對眼珠。
過于細緻的繪制過程讓應星的進度嚴重落後了,不少人已經開始對鍛造的器物淬火時,應星才慢悠悠的往鍛造爐内填着一塊又一塊的碎料。
鍛造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應星擡頭看了一眼倒計時,碩大的紅色數字在他眼中恍惚了一瞬。應星轉過臉,離鍛造爐遠了一些,長時間盯着爐火,眼周容易發幹。
他眨了幾下眼,覺得舒服些了才去看場地中央的倒計時,還有不到四個小時,他要造一頭獅子。
極限的時間令應星感到興奮,他采用了最為原始的手法,一點點的用手敲打着每一個部件。
淬火、打磨、拼接……
将自己的情感注入到這場鍛造之中,一絲不苟。
長時間的彎腰勞作令肌肉與骨頭發出疼痛的抗議,應星來不及拭去額上的汗滴,任由它擦過眼角繼續往下滑落。
在一陣靈巧細密的敲打聲中,那塊銀白色的金屬被鍛造成兩顆圓珠,應星拿起它們,塞進機巧獅子的眼眶中。
被汗水撫摸過的視線愈發朦胧。
做完這一切的應星總算是有時間可以休息了,他擡起手,用袖口拭去滑落的汗水。
動作間,手背碰到鼻尖,有什麼濕熱的液體沾到了上面。
應星放下手,看着手背上的紅色痕迹。
汗水……是紅色的嗎?
聞起來像是鐵鏽,像是血。
他這是怎麼了?
應星搖搖頭,試圖讓混沌的思緒明朗一些。
他張開嘴,正想要說些什麼,有一位穿着丹鼎司服飾的醫者走了過來,他手上拿着一小瓶金色的藥劑。
“應星選手,你應該是體力不支導緻的短期流血,喝了這個就會好的。”
喝了這個就會好嗎?
應星茫然的喝了一大口,一股金屬味在他的口腔裡炸開,勉強将藥劑咽下,可為什麼更難受了。
本就淩亂的思緒像是被人用鋒利的刀刃繞了好幾圈,既解不開又帶來令人難耐的疼痛。
承受不住這般折磨的應星跌倒在地,意識徹底消散之前,他聽到有人喊。
“我是丹鼎司在職醫師蘇木,都給我讓開!”
蘇木推開面前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應星身邊,頭上的幂籬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裡。
他撿起那瓶金色的藥劑,放在鼻尖嗅了嗅。
用鱗淵冰泉調制的營養劑,搭配了籽芽、岩鹽、蛋白米……
最基礎的配料,沒有問題。
蘇木掀開應星的眼皮,而後又擡手撫上他的脖頸。
瞳孔渙散、心跳加快、體溫升高……
這是中毒的基本顯狀。
蘇木将目光放在應星鍛造的獅子上,先前隻見過一瞬的銀白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是金屬汞中毒,那瓶營養劑加速了中毒反應。
面對中毒病患,首先應對其進行催吐,以淡鹽水為最佳。
回憶着自己所學過的内容,蘇木掃視全場,尋找着任何可以刺激胃粘膜的液體。
可這裡是百冶大賽,所有的水都是用來淬火的!
那些水根本不能……
不,有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用過那桶水。
蘇木擡起手,指着十二号選手的方向,他的聲音因這意外的驚喜而顫抖:“景元,他的水!”
雖然不明白要自己的水幹什麼,在景元過來時,十二号選手幫着一起把那桶水擡了過去。
鍛造中的水淬法用的正是淡鹽水。
蘇木掰開應星的下巴,一點點把鹽水灌進去。
算着到了差不多劑量時,蘇木和景元換了位置。
此時的應星靠在景元身上,頭歪向一側,口腔無堵塞,呈打開狀。
一切準備就緒,蘇木擡起應星的手腕,摸到關内穴的位置,用力一按!
原本吞下的營養劑與鹽水悉數吐了出來。
“太好了。”松開心神的蘇木抛卻了一切禮儀,毫無形象的蹲着,對着景元說:“讓丹鼎司來人作後續治療,我先去開個方子。”
蘇木站起身,在經過剛才給應星遞營養劑的實習醫師面前時,表情瞬間嚴肅起來:“内部檢讨,公開道歉,實習期内所有評判标準下調一檔。”
不診脈,随意給身體不适的病人使用藥劑。要是放在丹鼎司,病患家屬的巴掌早就上來了。
知道自己闖出大禍的實習醫師連連點頭。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