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牽着曲齡幽的手出去。
曲齡幽看她,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異常。
偏她就是覺得,明墨忽然問起她的父親有别的用意。
她不動聲色,将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
千餘裡外,大門緊閉、許久沒人打掃因而顯得破敗的庭院裡,再往内的黑暗裡,有人壓着聲音正在說話。
“殿下,有明月樓的情報到。”那人恭敬把手裡卷起來的紙遞上去。
一隻白皙漂亮的手伸過來接住,展開掃了一眼後,殿下面容不變。
“不過是些争風吃醋、過家家般的小事罷了。”她說。
“殿下,那段雲鶴……”說話的人吞吞吐吐。
“段雲鶴怎麼了?”殿下問。
“段雲鶴回歸流雲山莊後,派人大肆搜捕神教之人,說要肅清餘孽。”又有人說話。
“她說肅清就肅清?”殿下依然平靜:“明月樓沒能做到的事,她也做不到。”
明月樓。
像是一顆石頭投進湖水裡,黑暗裡十來人聽到這三個字都變了臉色,其中相同的情緒,名為懼怕。
沒人說話,四周靜得可怕。
殿下忍不住笑了起來,“都那麼久了,還怕呢?放心,她殺不到這裡來。”
“是。殿下說得對。她現在可拿不起劍了。”有人附和。
殿下臉上的笑滞住。
換那人笑了:“她離死不遠了。”
那人看着殿下的表情,很滿意。
然後回到剛才的話題。
笑起來那人道:“段雲鶴麼?不用擔心。尊者當初埋在流雲山莊的釘子還在。他前幾日跟我說,段雲鶴體内的蠱還在。尊者當年的計劃,還可以繼續。”
“殿下放心,您隻要照顧好尊者就行。段雲鶴的事,屬下會做得讓您滿意的。”他咬重滿意兩個字,笑着退下了。
十來人陸陸續續退下。
殿下在原地沉默了許久,轉身,走過長長的回廊,踏進一間屋子裡。
滿屋寂靜,襯得那幾聲壓抑不住的痛呼很明顯。
床上那人滿身大汗,身體顫抖,手背上青筋暴起,極為困難地在忍受着痛苦。
看起來就跟明墨的蠱躁動時差不多。
但她體内沒有蠱,隻有明墨二十歲時回敬的一掌。
殿下閉上眼睛,腦海裡的畫面越加明顯。
彼時滿身是血的女子提着長劍一路殺進來,殺到尊者面前時,她卻棄了劍。
她拍來了一掌。
說那是她遲了五年的回禮。
“靈犀。”
床上的人聽到動靜看來,她臉上浮起一抹笑,并不因在弟子面前痛呼失态感到難為情。
“墓,有消息了嗎?”她問出最關心的。
“快了。”殿下說:“已經又排除了兩個地方,就剩最後兩個地方了。”
“那就好。那就好。”尊者躺了回去,繼續抽搐。
和明墨不同,明墨的蠱躁動起來隔着時間,不躁動時不會痛苦。
但床上的尊者無時無刻不在經曆這種痛苦。
痛到這種地步,她還是沒有自殺。
明墨隻怕賭輸了。
殿下想着,給床上人擦了汗後轉身離開。
屋外霞光萬道。
殿下把之前屬下遞上來的紙展開,目光定在“三日回門”四個字上。
紙上說的是在許州百草堂前的事。
她進屋,其實是想問尊者,蠱與蠱之間會不會互相影響?
但想來尊者不會回答她的。
她把那張紙捏碎,擡頭看向天上霞光,緩緩露出一抹笑。
三日回門,指的是成親後的第三天。
成親啊。
恭喜你如願以償。
明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