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墨并不在意。
她問雪青:“雪青姑娘,你喜歡賭嗎?”
看雪青不明白,她補充道:“就是賭錢的意思,你平時會賭錢嗎?”
雪青一頭霧水,看向曲齡幽。
曲齡幽也不明白明墨忽然這麼問的原因。
“不會。”雪青老老實實回答。
她不喜歡賭錢,也不會賭錢。
果然一點也不相似。
明墨想着,看回曲齡幽,對上她不解的眼神,唇角含笑:“沒什麼,随便聊聊。”
她看向窗外。
落葉被風吹動,有幾片正飄在半空,仿佛又能回到樹上。
那陣風吹過馬車,吹進城内明月樓,吹動書桌上被書蓋住一角的紙。
隐約可見上面的字,是黑紅色的:
天熙二十五年,秋。
我再一次遇見了她,在我最絕望的時刻。
她救了我。
隻可惜——
風忽地止住,上面的紙落下,蓋住了下面的字。
落葉回到了泥濘的地面。
雪青坐穩後,月十四駕駛馬車,車輪碾過落葉,奔向曲府的莊子。
進了莊,曲齡幽先叫人去搬後面的車裡被蛇咬了那人。
被叫來幫忙的人看了一眼,有些驚訝:“這人剛才還把藥材賣給莊上,離開沒多久。”
如雪青所說,那人果然是上山采藥被蛇咬了,短時間沒發作,采完把藥材賣掉後,在回家的路上才發作的。
曲齡幽讓人給他上了藥,再搬他去休息。
明墨跟着曲齡幽下了車,看她和莊上管事對話,問着莊上藥材的生長情況、收成多少,以及收來的藥材都有什麼種類、數量又有多少、保存情況如何……
一樣接一樣,内容複雜繁多。
明墨不耐煩做這些事,從前明月樓裡有跟這些類似的,她都是丢給明十三和越影處理。
曲齡幽卻不同。
她很喜歡,也很擅長處理這些事情。
莊上的人聽說家主來了後都圍了上來,有的是彙報情況,有的是有事處理不來要請教,有的則是盡力施展本事想得家主賞識。
那麼多人圍着她。
她站在那裡,眉眼沉靜目光明亮,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分外有力度,不怒自威,輕松就能壓住四周亂糟糟的聲音。
天上日光璀璨,照在曲齡幽身上,更顯得她熠熠生輝。
明墨站在旁邊,耐心地等着曲齡幽,同時想起了明月樓的賬冊。
如果要讓曲齡幽當明月樓的樓主,應該先讓她熟悉明月樓。
比如,把明月樓的産業全部給她。
她會喜歡麼?
過了一會,那些人才陸續散開。
曲齡幽忙完後看到明墨站在旁邊,眉眼間有歉意:“明墨,讓你等太久了。我應該讓雪青先帶你去休息的。”
“不久。”明墨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忽然一陣嘈雜,有人慌亂地在呼救。
似曾相識。
明墨和曲齡幽都有些怔。
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有四五個人圍在莊子臨近的河邊,河裡一個小孩正在掙紮。
他下沉的速度很快,這會隻剩下個頭在水面上了。
有人落水了!
明墨第一時間看向跟在她旁邊的月十四。
月十四會意,先擡頭看了一下四周,确認很安全并且隐秘處也有月衛後,她施展輕功在河面上掠過,伸手很輕松地把河裡那小孩救了上來。
正如當日在湖裡救曲齡幽一樣。
圍觀的人一臉敬佩地看着月十四。
接過小孩的人也鄭重向月十四道謝。
明墨這才放心,看着曲齡幽正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回頭卻看到曲齡幽臉色蒼白,細看隐約還有些顫抖。
她愣了愣,牽住曲齡幽的手,看她的目光還注視着那條河,若有所思:“曲齡幽,你是怕水嗎?”
她回想上元節那日見到曲齡幽的畫面。
那時曲齡幽剛被救上來,全身都濕透,臉色蒼白正如此刻。
她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跟丢了魂一樣。
那時她隻以為是因為段雲鶴,現在想來,也許是驚魂未定,是因為怕水。
明墨想着,看曲齡幽并不否認,反而牽着她手的力度緊了緊,就知道她猜對了。
她輕輕伸手,把曲齡幽整個抱進懷裡,不讓她再看那條河,眼神複雜。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曲齡幽怕水。
曲府裡沒有池塘。
她在曲府外看曲齡幽這麼些年,曲齡幽也沒有表現出這一點。
她知道的還是太少了。